“快说!不要搞鬼!想到什么说什么。”
彭其像嚼什么东西似地动了几下嘴,然后张开口,用手指着嘴里:
“啊……啊……啊……”
“怎么啦?”范子愚问。
“啊……啊……”
有几个人走来看了看,都说:“舌头硬了。”
造反者虽然个个像凶神恶煞,其实多数人都是肉做的心,看到这位昨日的司令员今天变成这样,许多人默默不言了。他们在想些什么呢?谁也不知道。也许有人正在内心叹息,但这叹息是不能出声的。岂止是彭其受难!斗他的人想叹息不能出声,憋在心里难道就好受吗?
大家自然而然同意彭其休息一会儿再讲,有人还把他的茶杯端来,他一饮而尽。
舌头恢复正常以后,他开始交代了,断断续续地说:“我,骂过吴法宪是……猪……猪司令。我……说过,搞政治的人,不……不懂军事,不能……当司令。我讲过,要为……国家着想,要为空军……着想。我们空军……很年轻,实战不多,还在……建设……发展阶段,要有一个……真能干事的人……来领导。我说过,政治不能……代替军事。部队光喊口号不行,人家……不怕你,你要真能打两下子,还要能把敌人打败,他才不敢来侵犯。我们越不搞军事训练,敌人越欢喜。你看,前儿天就跑到骰山基地来剃了一个光头。我是一建空军就穿了蓝裤子,空军搞得好不好,我怎么能不关心呢?”
“等一等,你是在放毒!还在用资产阶级单纯军事观点来蛊惑人心。”
“我不是资产阶级,我是烧炭出身的,十五岁开始烧炭,烧到十八岁,搞共产去了。我连资本家都没有见过,见得多的是国民党的俘虏,有很多现在还留在我们部队。我……”
灯光师从门外进来,把范子愚叫了出去。
“江部长叫你快去。”
“干什么呀?”
“他发火了。”
范子愚跟着灯光师下了一道楼梯,走进六角房底下的那一间房里。
“你们是怎么搞的!”江部长气鼓鼓地劈头责问。
“怎么啦?”范子愚不解。
“你听听,他在讲些什么?”
江部长指着一部正在转动的录音机,送话线从窗户外面牵来,显然是连在楼上六角形房间里的。录音机旁站着邬中、刘絮云和掌管录音机的灯光师。录音机监听喇叭里传出彭其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