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向河中深处划去时,女的低头无语,看着河中荡荡流水,以及被木桨搅碎水中的星光,
想到的大约是二辈子投生问题,或是另一时被族中长辈调戏不允许的故事,或是一些生
前“欠人”“人欠”的小小恩怨。这一族之长的大老与好事者,坐在船头,必正眼也不
看那女子一眼,心中却旋起一种复杂感情,总以为“这是应当的,全族面子所关,不能
不如此的”。但自然也并不真正讨厌那个年青健康光鲜鲜的肉体,讨厌的或许倒是这肉
体被外人享受。小船摇到潭中时,荡桨的把桨抽出,船停了,大家一句话不说,就把那
女的掀下水去。这其间自然不免有一番小小挣扎,把小船弄得摇摇晃晃,人一下水,随
即也就平定了。送下水的因为颈项上悬系了一面石磨,在水中打旋向下沉,一阵水泡子
向上翻,接着是天水平静。船上几个人,于是俨然完成了一件庄严重大工作,把船掉头,
因为死的虽死了,活的还得赶回到祠堂里去叩头,放鞭炮挂红,驱逐邪气,且表示这种
勇敢决断的行为,业已把族中损失的荣誉收回。事实上就是把那点私心残忍行为卸责任
到“多数”方面去。至于那个多数呢?因为不读“子曰”,自然是不知道此事,也从不
过问此事的。
女子中也有能干异常,丈夫过世还经营生活,驾船种田,兴家立业的。沿辰河有几
座大油房,几个大庙宇,几处建筑宏大华美的私人祠堂,都是这种寡妇的成就。
女子中也有读书人,大多数是比较开通的船长地主的姑娘,到省里女子师范或什么
私立中学读了几年书,还乡时便同时带来给乡下人无数新奇的传说,崭新的神话,跟水
手带来的完全不同。城里大学堂教书的,一个时刻拿的薪水,抵得过家中长工一年收入!
花两块钱买一个小纸条,走进一个黑暗暗大厅子里面去,冬暖夏凉,坐下来不多一会儿,
就可看台上的影子戏,真刀真枪打仗杀人,一死几百几千,死去的都可活回来,坐在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