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他不要,瑾主子也不合适。”慈禧随口应道。
“那就让珍主子去吧。”吟儿作出一副非常随意的样子。
“什么?”慈禧瞪着一双老眼,脸上像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了,“你给她说情来了!”
“回老佛爷话。”吟儿见对方变了脸,慌忙跪下,“依奴婢意思,老佛爷到今儿了还没 个孙子。要是让他们有了一儿半女,老佛爷就当上奶奶了。眼前儿有了小孩儿,老佛爷也就 不闷的慌了。”
“我不稀罕那东西,眼珠子都指不上,还指着眼眶子吗?”慈禧一听吟儿是替自己着 想,脸色顿时缓和许多。
“有孙子没孙子还是两弓劲儿。”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呀?”慈禧忍不住笑了。心中暗想,要是吟儿能替光绪生个儿子就 好了。其实她让吟儿去瀛台,就有这个意思在里头。吟儿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宫女,为人善 良,没什么心眼儿,到了光绪身边,时间一长,说不准他可能会慢慢喜欢上她。大概也只有 这样,他才会渐渐忘了珍妃。
“奴婢不懂。可奴婢妈妈前几年就想着抱孙子,为这个还老跟奴婢哥哥闹哪。”
“你把我跟你妈归一块儿了?”
“奴婢说错了,奴婢该掌嘴!”吟儿自知失言,慌忙认错。没想慈禧哈哈一笑,说没 错,没错呀。你收拾收拾,今儿个就过去
慈禧越是对大阿哥看不顺心,越是想让光绪能生下个儿子。这样她不但有了亲孙子,那 个顽劣不化的大阿哥自然也就不用呆在宫中,她认为自己虽说六十五了,但身体还相当好, 孙子放在自己身边,养到十五六岁不会有多大问题,总之,只要不是珍妃那小妖精生的,不 论其他和哪个女人生的都行。
一听老佛爷要派吟儿去瀛台那边伺候皇上,珍妃紧紧抓住吟儿的手,心里像打翻的五味 瓶,说不出的咸苦酸辣。既然慈禧发了话,她想留吟儿是不可能的。吟儿去光绪身边当差, 能将她在这边的情况告诉皇上,这自然是件好事。但想到吟儿一走,从此再没一个她这样说 知心话的人在身边,心里又说不出地恐惧。十个月来,在北三所囚禁的日子里,她已经习惯 了吟儿的存在。在这无奈的绝望中煎熬,她安慰她,陪她一块儿伤心流泪,时不时从外面带 来一些有关光绪的消息。她一走,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儿,外面什么事也不知道,等于眼瞎 了,耳聋了,除非有一天皇上能救她出去,否则便是在这儿等死了。
吟儿知道珍主子心情非常难过,其实她何尝不是这样。她舍不得离开珍主子,不仅因为 她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一心要留在这儿陪她受苦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同时也因为两人在一起 时间长了,产生了一种特殊感情。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这儿不比在景仁宫,日子太苦了,主 子和奴才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于是她和主子间有了一种普通人之间的感情,她俩在一起无话 不谈。她们在对另一个男人深情的爱恋中,虽说各自有着极为不同的遭遇,但那种至死不渝 的执着却一模一样啊!
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两人静静地坐在那儿,什么也不用说,心却相通着。她们快乐 着同样的快乐,悲伤着同样的悲伤,思念着同样的思念,渴盼着同样的渴盼,对方是皇家主 子,是皇上的爱妃,要在过去那是何等的尊贵啊!而现在两人却像亲姐妹一样朝夕相处。一 想到这,吟儿心中便涌出一种本能的受宠若惊的惶恐,这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缘份,是她祖上 积下的德。
敬事房的太监已经传下话,让吟儿收拾东西,要她立即去瀛台,这匆匆的分手,对吟儿 和珍主子,也许就是最后的诀别。她们虽然都没说出口,但俩人似乎都意识到这一点。一时 间,她们不知有多少话要跟对方说,可越是着急,越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吟儿终于忍不住 催着珍妃,说您跟皇上捎什么话儿,赶紧跟奴婢说。
珍妃抓住吟儿的双手,激动地说:“我当然要捎话,当然要的… ”她喃喃地说了许多 遍,却总也不说要给光绪带什么话。吟儿见她总也不说,急忙催她快说,敬事房太监在外头 等着哪。
“妹妹,你陪我半年多了,姐姐有什么得罪你的,你都忘了吧!”珍主子一时实在想不 出该跟皇上说些什么,反倒说起吟儿和她之间的事来了。
“主子!您千万别这么称呼,奴才折阳寿啊!”一听珍主子称自己为妹妹,吟儿心里一 惊,鼻子顿时酸酸的,扑通一声给珍妃跪下,一双惶恐的大眼里顿时湿乎乎的。
“是的,今生今世,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永远把你当作亲妹妹。”珍妃双手将吟儿 拉起。吟儿不肯起来,说主子对我的恩德我刻在心上,这些话就不忙说了,求珍妃先想着跟 皇上说些什么,好让她带话过去。
“对对。你就说我这儿过的挺好。”珍妃苦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