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除了知道这些名字,大致还知道孙文、贺龙、张飞、黄天霸,以及厘局、共产
党、财政部。他以为一个人做事总就是为这些人当差,到这些地方拿钱,所以我说不是在
这些人部下时,他就很聪明的转了方向,问我是不是到京里财政部做事。我仍然说不是,
他就有点惊讶了。
我说:“我不到军队里了。”
“不到军队也不到部里吗?”
“也不到。”
“你是做局长了。”
“我不做官,人不中用,他们全做官了,我是一样事也不做的。”
他在心上忖度了一下,把我这话玩味一阵,又把我身上的衣服看看,忽有所悟似的点
着那大头颅。他就笑。他劝我吃瓜子,好象很老成的在计划一件事情。吃了一点瓜子,他
又问:“来一点酒好不好?”
“不能吃酒,人身体不好。”
“我是每天还得吃四两。试一试我的药酒好不好?”
我本来不喝酒,因为这老人的诚意,且说是他的药酒,为了从酒上可以勾起往年从这
老人打拳打镖的旧时情怀,我答应喝一小杯了。他于是把酒从一小小瓷坛中倾出一小杯,
我试喝了一口酒,味道极甜但仿佛极烈。我知道这酒是可以喝的,就又喝了一口。看到那
发光的脸,我问他:“近来吃得肉么?”
“不大行,因为人老了,… 你呢,打不打拳?”
“忘记了,因为无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