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皮肤的包围,那些金黄的脂肪便松散开来。首先是像棉花一样微微鼓起,接着开
始流动了,像是泥浆一样四散开去。于是医生们仿佛看到了刚才在门口所见的阳光下的菜花
地。女医生抱着山岗的皮肤走到乒乓桌的一角,将皮一张一张摊开刮了起来,她用尸体解剖
刀像是刷衣服似的刮着皮肤上的脂肪组织。发出声音如同车轮陷在沙子里无可奈何的叫唤。
几天以后山岗的皮肤便覆盖在一个大面积烧伤了的患者身上,可是才过三天就液化坏死,于
是山岗的皮肤就被扔进了污物桶,后又被倒入那家医院的厕所。
这时站在一旁的几个医生全上去了。没在右边挤上位置的两个人走到了左侧,可在左侧
够不到,于是这俩人就爬到乒乓桌上去,蹲在桌上瓜分山岗,那个胸外科医生在山岗胸筋交
间处两边切断软骨,将左右胸膛打开,于是肺便暴露出来,而在腹部的医生只是刮除了脂肪
组织和切除肌肉后,他们需要的胃、肝、肾脏便历历在目了。眼科医生此刻已经取出了山岗
一只眼球。口腔科医生用手术剪刀将山岗的脸和嘴剪得稀烂后,上额骨和下额骨全部出现。
但是他发现上额骨被一颗子弹打坏了。这使他沮丧不已,他便嘟哝了一句:“为什么不把眼
睛打坏。”子弹只要稍稍偏上,上额骨就会安然无恙,但是眼睛要倒霉了。正在取山岗第二
只眼球的医生听了这话不禁微微一笑,他告诉口腔科医生那执刑的武警也许是某一个眼科医
生的儿子。他此刻显得非常得意。当他取出第二只眼球离开时,看到口腔科医生正用手术锯
子卖力地锯着下颌骨,于是他就对他说:“木匠,再见了。”眼科医生第一个离开,他要在
当天下午赶回杭州,并在当天晚上给一个患者进行角膜移植。这时那女医生也将皮肤刮净
了。她把皮肤像衣服一样叠起来后,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