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是另一个人呢?”这真叫人恶心!
“这么说,还有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喽。”
“别开玩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跟过去大不一样。”
“过去我什么样?”我茫然地问,“三只眼?”
“过去,你悍潇洒。歪戴着帽子,背着手枪,站在军舰的甲板上,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那时我总想,你心里一定充满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遥远的、美好的东西。而现在,我一眼就看得穿你心里有什么。”
“我心里只有你。”
“你还成了个胖子。”她嘟哝着。
“你嫌我胖不体面是不是?”多么典型的“迷惘的一代”。我气红了耳朵,又叫又吼:“我教你个重温旧梦的法儿,随便拣个海军码头遛遛,你会碰见成千上万歪戴着帽子、晒得黢黑的小伙子,可心挑吧。”
她在电话里哭了。我说过,崇拜性的爱情不纯洁、不牢靠。
七
她们机场连着出了两次事故。一个水箱没扣上,起飞时,一箱开水都浇到坐在下面的乘务员头上。一架飞机着陆时起火,烧死一些人,乘务员从紧急出口跌出来,摔断了腰椎。阿眉的情绪受了一些影响。这段时间,她的信是忧郁的,总是告诉我一些不吉利的事,什么飞“伊尔—14”门总在空中自行开启;“三叉戟”落桂林总是冲出跑道。我们言归于好。你想,她随时处在危险中,我怎么好意思和她赌气。我又重新以一个强人的形象出现,写信安抚她,告诉她一些我经历的危险。我曾经划着舢板在风暴来临前的海上迷向;有一次在海滩上投手榴弹,一枚弹片打进我屁股。阿眉喜欢我的这些信。因为我们很久未见面,这些信在她的想象中修补和恢复了我的形象,我也不想找麻烦,就随他“高大”去。阿眉开始问我:“摔死了不说,要是我摔伤了,你还要我吗?”
“当然。”前海军英雄怎么能当陈世美,“我会养你一辈子。”我信誓旦旦。
“你拿什么养,用嘴?”我发觉落入了她的圈套。我都忘了,我还没有工作呢。在她眼里,我一定像个全靠祖上荫庇的员外。
关义来看我,也大惊小怪地问:“你还像蟹似地寄居在别人壳里?”怎么,我爹妈还没烦,你们倒都来抱不平。他很担心我。他最近审的几个案子,碰上过去的战友,这叫他很尴尬,觉得脸上无光,令人痛心。他认为很多人都是闲坏的。我由“安办”分配去了个工厂,试用期未满,就被炒了鱿鱼。我抱着档案回到“安办”,那个经办我的女同志苦恼地问我:“你说个工作类型,我给你想办法。”
“少干活,多拿钱;不干活,也拿钱。”我被赶回了家。我悻悻地给阿眉写信:“不用等你摔死,我恨不得先跳海。”
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