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相信桑平原是做个样子,有这几个人劝就足够了,够下台的了,何必还要搭进更多的舌头
和唾沫。
桑平原轻轻地把拦阻的人推开了。他不是想做样子,因为这事并不难。比起爬冰卧雪,
比起几个月不见青菜,比起一天一夜巡逻上百里,这实在算不了什么。他甚至觉得他们围在
这里看,太多余,太兴师动众,太象演戏了。他应该下去,这没什么可说的,很简单很正
常。每个在军队干过,起码每个在边防线上干过的军人,都会认为这实在是小菜一碟。
“你们都离远点。”他对大家说。“但是你得留在我旁边,”他对何永胜说,“指挥着
我。不然我可摸不着头绪。”
桑平原扑通跳下粪池。貌似坚硬的表壳迸溅开来,泛起恶臭。别人都不由自主地散开,
唯有何永胜就势蹲了下来,坚守着岗位。
桑平原感到粪水是很有份量的液体,压迫在他的胸前,呼吸受阻。大概当年烈士被敌人
活埋时的滋味类似于此。眼睛被熏得睁不开,好象施放了催泪瓦斯。鼻子倒是在极强的刺激
下,早早失却了功能。这挺好,本来他挺为这条事发愁,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怪煞风景。
现在什么味都闻不见,真是再好不过。关键是得找到被堵塞的排泄口,在粘稠的黑绿色汤汁
中,眼睛完全派不上用场,手又无法触得更低,只能凭感觉,凭脚的感觉。皮肤被蛰得很
疼。桑平原还是后悔刚才下得太匆忙了,应该把袜子脱掉,那样五个脚趾分开,感觉会更精
确。突然,他的腿触到一条滑溜溜的索状物,他吓得一激灵,可别是蛇?!他天不怕地不
怕,就怕蛇。西部没蛇,如果有蛇,这些年的戎马生涯也就把这毛病治好了。现在,这么多
年储存的恐惧,又极新鲜的复活了。又一想,这地方怎么会有蛇?真是大惊小怪,不过是一
块没酵解的污物罢了。桑平原很为自己的怯懦不好意思,虽然只是一瞬间,而且任何人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