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远问一个持枪的士兵:“哪里有一座豪华绚丽的大厅?地板是桃花心木或是菲律宾
红木?”各报众说纷坛,他也记不清地板的具体质地了,只记得很名贵。
士兵呆滞的眼珠子很缓慢地移动着:“桃花还没开哩!菲律宾在哪搭?哪有啥地板,不
过是些白茬木柴禾条条。”
江唯远迷惘了。当他远离战区的时候,从报纸上,他什么都知道,真正到了战争腹地,
从将军到士兵,一律使他糊涂。
他终于还是找到了。这是一座同窑洞相比较为正规的房间。地上确实铺着地板。那个面
容呆滞的陕甘籍士兵,这一点描绘得很准确,地板是陕北安塞山里烧木炭的那种树材所制,
多疤疖,像柴禾。另一点说得不确实。地板并不是白茬木,而是曾经刷过某种劣质的红色颜
料。年代久远,红色剥脱,只留下猪血般的点点痕迹,粗心的人便误为原木色。
江唯远在地板上转了两圈。很涩。所有的飞行员都是舞会上的王子,江唯远在拼嵌为
“人”字形的真正红木地板上跳过雄健的美国土风舞,旋转如飞……那是空军俱乐部,还是
长官行辕?
江唯远在一块有着鱼眼一样疖疤的地板条上站定了,心里觉得很悲哀。共产党也是人,
他们也跳舞,这没什么奇怪的。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件平常的小事上造这种谣言呢?为了煽起
仇恨,但结果却使人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
江唯远抬起头,心灵受到强烈的震撼。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海蓝色为地,金丝线
绣字,上书“共产党是人民的大救星”十个大字。字体并不是很有功底,仿佛出自偏远的私
塾先生之手,绣工却是一丝不苟,满屋为之生辉。
江唯远感到被重物压抑的窘逼。海蓝色漫浸开来,无所不在地笼罩着整个房间,连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