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事故,处理起来有条不紊的。
事故发生的原因很清楚,我的责任并不大。用一种残酷点的说法,那个孩子的行为简直
就是自杀。是他撞到我的轱辘上的,再高明的驾驶员也难以挽救局面。
大伙对我挺同情的,但终究是一条人命啊。军事法庭判了我两年徒刑。监外执行。也就
是说,我还呆在部队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人歧视我。开车这个行当,容不得笑话别
人,说不定哪天你就撞上了。大家有兔死狐悲之感。是我自己提出暂不开车了,做营区的卫
兵,我没法从那种碾过人体的感觉走出来,不知道时间能不能救我。
听说孩子的妈妈醒过来以后,孩子已经给拚在新衣服里面了,敞开的胸部用纱布给填满
了,看起来孩子比活着的时候还稍胖了一点。
处理这事的工作人员,把钱递给了苦命的母亲,听说她没怎么闹,先是不断地哭,后来
也就不哭了。
在贫困地区,钱是一种神奇的药膏,什么伤痛都能治。大家都说这件事的善后不复杂。
女人还年轻,可以再嫁,可以再生孩子。加上她是盲流,势单力孤的,估计也没什么族人聚
众为她家闹事。要是死者属于一个庞大的家族,可就棘手多了。
女人很温顺地接了钱,那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呢。周围的老乡羡慕地看着她,心想就是她
的儿子活着,一辈子也给不了她那么多的钱。孩子多的人家甚至想,自己的哪个孩子要是碰
到了这样的事,就好了。
大家都认为这事了结了。已经用钱赔了命。
几个月以后的一大中午,正轮我值班。夏天了,戈壁滩晒得像铁鏖子,一个幽灵似的女
人,披着黑头巾,飘悠悠地逼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