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饥饿,没有战争,衣食丰足,住着楼房,年纪轻轻就负有相当的责任。看看这一切来得多么容易。好多天我都在想,我们两口子,还有这个儿媳,到底有谁对不住这个宝贝儿子?想来想去才明白:他是被我们宠坏了!”
“也许他走的时候应该留下几句话,他不该不辞而别……”
庄明松松摆一下手,“要害不在这里,”看着我,“要害在于长辈,责任在我们,而不在下一代。这正是我们感到惭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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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明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他说下去:“就是我们这一辈人亲自动手,把一切都推倒了。瞧吧,这就是我们做过的事情。可我们又没有建立起新的东西,把它们交给下一代。他们变得迷惘,然后就是目空一切。原因就在这里。很久了,我都在想,庄周的思想是很有些代表性的,不是他一个人,也不只是你们这一伙人。如今再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了,没有值得崇敬的伟大事物……”
“大伯,如果没有什么吸引,那他为什么还要舍弃一切走开?”
庄明似乎被我问住了。他头颅向前探去,好像要来嗅一嗅我身上的气味。我看见他的上唇收束起来,紧紧包着发灰的牙齿。他发出一声不易听到的叹息,“年轻人好比是一群牛羊,现在他们已经一哄而散了——四下里奔出去,那不是很危险吗?”
他这样说,是不是在把自己当成了牧人?而我们只配当牲畜。我很想提醒尊敬的长辈一句:所有的家养动物原来都是野性十足的,它们分属于荒原和山岭,只是后来才被驯化,被圈养或是拴养。只是这样想,没有说出。
老人说:“讲穿了,这是一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