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没有兴趣听他讲这些话:“我来找你,是为的这张图纸。”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我设计的一座立交桥,我想直接交给你。”
阎鸿唤深深地感动了。她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徐力里,倔强、执着,对自己所热爱的事业可以付出全身心的代价。他接过图纸,觉得周身都在发热。
“走,到我家坐一会儿,我们好好聊聊。”他低声请求着,他一直回避见到她,见到了,就不想很快结束这场谈话。
“不,不必了。”徐力里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你快一点审查我的设计,我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语气又一次使他的心感到疼痛,他冲动地握住她的手:“别这样说,我一定尽快研究你的设计。”
“答应我,市里准备建的八座立交桥,有一座要采用我的设计。”徐力里的手似乎在发抖。
“好的,我答应。”
徐力里从他的手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凄楚地一笑,转身走了。
阎鸿唤木然地站在那里,望着她孱弱的背影消失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尽头。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柳若晨那天对他大声喊出的话:“她……爱你,把一生的感情,把最纯真的爱情给了你!”
就是这句话,使他在知道她患了绝症后仍没有勇气去看她。
今天,她来了,她难道仅仅为了一张图纸吗?但他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需要说的太多,然而该说的,他似乎已经说了。
二
徐力里回到自己家的小院,进了门,就听见弟弟把他那台美国音响开得震天响,乱糟糟的音乐夹杂着弟弟和他的朋友的嬉笑声,叫人心烦。
她搬回家,他只是付之一笑:“闹别扭啦?回来住几天也好。”仅此而已。他只知道和他的朋友一起尽情地快乐,完全不知道他姐姐内心的痛苦。但她不怪弟弟,她不愿弟弟被她的痛苦所累,她希望弟弟生活得快乐幸福。
她不想进楼去,可又无处可去。她想安静一会儿,可心又总静不下来。
明天,就要住院了。她不知道住进医院还能不能回到这里来,还能不能再见到弟弟。她没有告诉父亲。怕他经受不住这种打击。上个月,她去北京发现父亲精神很坏,人到了他那个年龄,身体每况愈下,衰老的速度甚至按天计算。她怎么忍心用自己生命的消失去加速另一个生命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