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纪跃所去的那个连队,确实管得严。薛纪跃被分配在大食堂干
活,现在回忆起来,那好几年的日子怎么就象一整天似的——漫长而
单调的一天。后来有一个跟他一个团但不在一个连队的战友,跟薛纪
跃同届的,近两年成了一个挺走红的诗人。薛纪跃偶然看到了他在杂
志上登出的组诗,不禁惊讶这位战友怎么能从那段生活中发现那么多
的诗情画意,而且组诗的最后一首叫作 《我要归去》,以激昂的感情倾
诉著对曾是兵团的那块土地的思念,并表示要立即回到那里去,「让我
的灵魂成为你的音符,溶化于新时代的豪迈旋律!」那当然完全是一种
真诚的精神升华,不过,写出这种诗句的诗人也当然绝没有真地把户
口转回去——薛纪跃在商场遇见了他,他拿到了一笔可观的稿费,正
打算买一架星海牌中型钢琴。
薛纪跃一点也不羡慕这位兵团战友。他觉得他们从来就不是一种
人,因而用不著去同他相比。兵团里还出了另外一些人才,有后来考
上研究生的,有成了著名演员的,有写出整本书来的……但薛纪跃知
道,那些战友的父母几乎都是知识份子,有党内的知识份子(还担任
著一定的领导职务),有党外的知识份子,学校停课了,人家家里没有
停课;薛纪跃这号的市民子弟带到兵团的木箱里只装著薛师傅、薛大
娘这种市民家长为他准备的换洗衣物和日用杂品,而那些兵团战友带
到兵团的行李中有整箱、整捆的书。当年在兵团搞宣传、写材料、参
加文艺宣传队的编写演出的,其中有一些是他们;前几年在报上、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