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电影《卖花姑娘》是我们看的第一部彩色宽银幕影片。学校包场的时候,电影
院里哭得一片呜呜声。我看了一遍还想再看一遍。爷爷就给我买了四张票,让曾实带我
和两个女同学去解放电影院看电影。那时候社会风气不好,影院门口常有穿细裤腿、梳
飞机头的流氓阿飞。居仁里的曾实在中山大道上是享有盛名的,也常穿哈服和考板裤。
爷爷对曾实说他是“为了打鬼,借助钟馗。”
电影开始不久,我们三个女孩几乎同时流泪了。那“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提着花
篮上市场”的歌声一起,心就酸得无法克制。我们掏出手帕,按在鼻子上不住地欷觑。
曾实居然始终没流一滴泪。
回家的路上,曾实训我们:“哭哭啼啼的,和你们没法看电影!”
我们三个人,还有身旁成百的观众都哭肿了眼睛,所以我们认为这种眼泪没有什么
不光彩。我和曾实辩论起来。
我说:“你不流泪只能证明你是冷血动物,没有感情。难道顺姬的遭遇还不够悲惨?”
曾实说:“电影是假的,是人编出来的!”
我说:“是的。人编的。可它是作家根据真实的生活编的。世界上就是有顺姬。”
曾实说:“幼稚!哪个作家按真实的生活写作?作家写东西必须经过艺术加工,你
懂吗?”
曾实用那种饱含优越感的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我说话,我的两个女同学比我更下不了
台。曾实胜利者的神情在老通城餐馆灯火的衬托下显得是那么冷酷,不懂世故。我想我
好歹给他家送过许多次红烧肉呢,他吃了就忘了!但这话我没说,道理虽如此,说出来
就太小气了。我一个人跳上恰好停站的公共汽车,很勇敢地回到了居仁里。爷爷问曾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