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何形成一种自足自恃情绪,情绪扩张,头脑即如何逐渐失去应有作用,因此给人同时也
给本身带来苦难。想起整个国家近三十年来的苦难,也无不由此而起。在社会变迁中,我那
家乡和其他地方青年的生和死,因这生死交替于每一片土地上流的无辜的血,这血泪更如何
增加了明日进步举足的困难。我想起这个社会背景发展中对青年一代所形成的情绪、愿望和
动力,既缺少真正伟大思想家的引导与归纳,许多人活力充沛而常常不知如何有效发挥,结
果便终不免依然一个个消耗结束于近乎周期性悲剧宿命中。任何社会重造品性重铸的努力设
计,对目前情势言,甚至于对今后半世纪言,都若无益白费。而近于宿命的悲剧,却从万千
挣扎求生善良本意中,作成整个民族情感凝固大规模的集团消耗,或变相自杀。直到走至尽
头,才可望得到一种真正新的开始。
我也想到由于一种偶然机会,少数游离于这个共同趋势以外恶性循环以外,由此产生的
各种形式的衍化物。我和这一位年纪青青的木刻艺术家,恰可代表一个小地方的另一种情
形:相同处是处理生命的方式,和地方积习已完全游离,而出于地方性的热情和幻念,却正
犹十分旺盛,因之结合成种种少安定性的发展。但是我依然不免受另外一种地方性的局限束
缚,和阴晴不定的“时代”风气俨若格格不入。即因此,将不免如其他乡人似异实同的命
运,或早或迟必僵仆于另外一种战场上,接受同一悲剧性结局。至于这个更新的年青的衍化
物,从他的通信上,和作品自刻像一个小幅上,仿佛也即可看到一种命定的趋势,由强执、
自信、有意的阻隔及永远的天真,共同作成一种无可避免悲剧性的将来,至于生活上的败
北,犹其小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