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皇太后,让你摘了九龙冠,他就不是皇上了!”
“王爷!为什么要拿下皇上来?皇太后跟他是娘儿俩,有什么话不能家里说呀?”
“你这个脑袋瓜里,就别盛那么些事儿了。黄马褂、红顶子,全看你这一哆嗦了!”
荣庆离开瑞王府之前,瑞王犀利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荣庆那微微发青的脸上,然后以严厉 的语气告诫他,万一消息走漏,不但他,还有他家里人,甚至连同那位名叫吟儿的宫女,全 都必死无疑。
荣庆低下脑袋,连声答应着。出了瑞王府,一路向神武门走去。一路上,他觉得天旋地 转,就像他昨天喝多了酒,他不敢相信,平时看上去瑞王像个粗人,说起话来罗里罗嗦,总 也不得要领,没想到他在这种事情上竟如此精明果断,干脆利落。
怎么办?他在心里问自己。问了不下一千遍,始终找不到答案。
在乾清门值班时,他几次想找舅老爷说说瑞王府里发生的事,总也没机会。中午吃饭时 见了二舅,话到了嘴边却不敢透一个字。这不,万一走了风,别说他自己,就连二舅在内, 都得去见阎王爷!
舅老爷见他两眼发直,神情恍惚,好像有很重的心事,连忙问他怎么回事。连叫了他几 声庆儿,他才从沉思中惊醒,连忙说他没事。“庆儿!怎么成天酒醉不醒啊?”恩海追问外 甥。荣庆连声分辩,说他没喝酒,他已经戒酒了。
“谁信你没喝?你退了班儿回家好好睡一觉,哪儿也别去。”恩海以为他仍为当了瑞王 家的女婿的事犯愁,心里笑话他,认为谁碰上了这种美事,睡觉也能笑醒,而他偏偏惦着吟 儿。
“我没事儿,真没事儿。”
“舅舅心里明镜似的,你心里哪块儿热哪块儿凉,我全明白。可是话说回来,事到如 今,你都叫了岳父了,别的就什么也甭想了!”这才几天,荣庆脸瘦了一圈。瞅着外甥,恩 海被他对吟儿那一片执着和真情所打动,心想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他还能说什么。
尽管二舅说的事跟荣庆心里想的两码事儿,但这一番话却说得荣庆心里酸酸的。越是觉 得二舅心里疼他,他越咬紧牙关,不敢向他透一丝有关皇太后要罢免皇上的阴谋。
光绪从军机处谭嗣同那儿得知瑞王,成王等秘密调动承德护军迸京的消息后,非常震 惊,也非常气愤。原先谭嗣同、康有为,包括他的老师翁同和以及珍妃都曾提醒过他,以瑞 王为首的反对新政的大臣们纠集在一起,跑到颐和园公开要求慈禧重新垂帘听政。这显然是 个非常重要的信号,要他对此有所准备,必要时像当年日本明治天皇,不惜动用武力以保证 新政的继续进行。
对用兵这一条,光绪疑虑重重。要用兵就得惊动皇爸爸,留下不忠不孝的名声不说,万 一用兵不成又怎么办,慈禧手下不少人握有兵权,如果这些人拥兵自重,打着慈禧的旗子与 他分庭抗礼,挑起内战,大清国岂不是乱了套。闹不好自己反被他们拱下台。有人从颐和园 传来消息,说慈禧痛斥了那些主张她重新出山垂帘听政的大臣,说谁要提这事儿谁就是奸 臣。听到这个消息,他稍稍放下心来,对用兵这一条更是不予考虑了。
现在看来,他不动手,对方要动手了。上午,他在养心殿召见了军机处谭嗣同、林旭和 杨锐等人,商议了目前的局势。商量来商量去似乎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先下手为强。为 此,他又与珍妃一起斟酌再三,珍妃坚决支持他,紧急调动袁世凯的新军入京。
光绪吃了午饭,立即在养心殿秘密召见荣庆。
荣庆请了跪安,光绪让他起来,突然笑着问他:“荣庆,朕传你来,你觉得意外吗?”
“奴才不敢猜测。”按往常宫中雷打不动的惯例,皇上午餐后,一定要睡一会儿,哪怕 小睡片刻。皇上这会儿匆匆召见他,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荣庆嘴上不敢乱说,心里却在打 鼓。特别联想起前天在瑞王府的情况,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荣庆低着头,等着光绪皇上开口,没想光绪并没有说什么重要事,只是旧事重提,说起 荣庆那天因为丢失的情诗而受罚的事。荣庆心里纳闷,觉得对方不可能为了这件事特意召见 他。光绪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从案上拿起那张珍妃写的字条,递给荣庆。
“救你的是珍妃娘娘!”光绪说。荣庆见字条上写着八个字:人心宜用,一将难求。 “奴才谢珍妃娘娘大德大恩!”荣庆感激他说,心里却紧张地斗争着,要不要将承德来兵的 事报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