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试过所有这一类的药,没有一种管用。即使到兰屿,只坐很短时间的飞机,下飞 机的时候我也快要死了。”“那你为什么要到纳斯加来,你明知纳斯加之线只有从空中才能 看到?”
“我以为我可以勉强自己,可是,经过今天在公车上的情形以后,我知道我在空中支持 不到五分钟。”三毛深深叹口气,“你走吧,让我休息!”
飞机飞过旅馆上空,我希望她好好休养。我还是不相信她竟会放弃这个机会,不过,我 知道,她一定达到了体力的极限,才会忍痛这样决定的。
仰望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我不禁要问,上天何其不公,为什么世间一个意志最强的女 子,身子却经不起风霜。没有多久,我们已经离开纳斯加很远。我们还要在荒凉的沙漠上空 再飞二十二公里,才能看到一个已经消失的文明所留下的巨大创作。
“你是哪里人?”有人用西班牙话问我。一上飞机,我就专心在想缺席的三毛,还没留 意到飞机上其他的人。
我朝说话的人望去,看到驾驶员笑着跟我招呼。“美国人,”我用非常蹩脚的西班牙语 回答,“你呢?”“我是秘鲁人,不过,我母亲是意大利人,我父亲是法国人。”
我很想多问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无奈我的西班牙语已经技穷,只好笑笑,大家都没再说 话。
其他的座位上只有两个年轻人,他们用德语交谈,虽然我是第三代的德裔美国人,可 是,我对德语一窍不通。我觉得我跟他们有很大的距离,我像我与地面上的人相隔甚远,既 然没有交谈的对象,我就设想,如果是三毛,而不是我在飞机上,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她的西班牙语和德语都说得很好,她的聪明活泼会透过语言发散出来,让人如沐春风。 任何人如果跟三毛聊过五分钟,一定会念念不忘。她讲话就像玫瑰在吐露芬芳。在这趟单独 飞行之前,我体会不出如果没有我的老板娘,这趟南美之行就不够圆满。
沙漠很快就越过了,在破晓的阳光中,展现出一片到处都是石头的不毛之地,有一种寂 静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