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德唐说:“在这条铁路上,没有人的能力胜过华工,”他开口:“各位伙伴——”
四海刚想翻译,一块鹅卵石已飞射而至,打中他左眉骨。金星乱冒,血流如注。
“走狗!”
“叫庞英杰来同我们说话!”
“你是谁?还不滚回去舔洋人的鞋底。”
四海掩住伤口,忽然之间落下泪来。
他把眼泪擦干,转头同柯德唐说:“柯先生,我下去把尸首升上来。”
柯德唐凝视他,“四海,你毋须急急证明任何事,我清楚你的为人。”
四海冷静他说:“下面躺着的人是我们自己人。”
“好,你可以得到十块赏金。”
工头替四海绑好绳索,缓缓放他下峭壁。
说是说三月天,寒风却仍然削面,四海身子摇摇晃晃吊在半空,有上天不能,入地无能的感觉,浑身发抖,他咬紧牙关,抹掉眉毛上汗水,缓缓沿峭壁而下,四肢已遭凸出的山石擦损。
过了像是一百年那样长,四海的双脚总算碰到实地,那是突出来的一块平台,他看到同胞的尸首就落在不远之处,抬头往上看,只见无数人头正在白云下张望,看他是否能够达成任务。
四海握着拳头,手心汗出如浆,他摸到尸身附近,蹲下来,轻轻说着:“大叔,我这就带你上去,将你安葬,大叔,你要帮我忙。”
“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额角高高,相貌端正祥和,横躺在石上,后脑有极小的一摊血,已经凝固,近黑紫色。
四海再度流下泪来。
因附近无人,他不打算抹干眼泪。
他扶起尸首,小心翼翼,犹如服侍一个病人,将他背在身后,用绳索绑好,便示意悬崖上边的工头扯他上去。
两个人重,反而减少了摇荡,一尺一尺那样拉上山去,终于到了山顶,柯德唐亲手握住四海的手,助他落地。
众华工沉默了一会儿,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