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地响了起来。我父亲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小,一个很小的黑影走近了那片无边无际的巨大
黑影。我母亲的断然离去,在父亲心中清晰简单地成为了对他的指责。他怎么也无法将树林
里的鼓声,和正朝鼓声走去的女人联系到一起。他只能苦恼地站在门口,看着他妻子在黑夜
里消失。接下去是村庄周围树叶在风中发出的沙沙声,犹如巨大的泥沙席卷而来一般。在秋
天越深越冷的夜里,身穿单衣的父亲全然不觉四肢已经冰凉。他唯一的棉袄此刻正裹在我的
身上。我母亲一走了之,使我父亲除了等待她回来以外,对别的一切都麻木不仁。树林里的
鼓声那时又响了起来,这次只有两下响声,随后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黎明。
村里有人在我父亲身边走过时说:“你干嘛站在这里?”
我父亲向他发出了苦笑,他不知道此刻应该掩饰,他说:“我女人走啦。”他一直站在
屋外,冷清的月光照射在他身上。我一点也不知道父亲的苦衷,呼呼大睡,发出小小的呼
噜。尽管那时我对父亲置之不理,可我的鼻息是母亲离去之后给予我父亲的唯一安慰。他在
屋外时刻都能听到儿子的声音,只是那时我的声音也成为了对他的指责。他反复回想白天的
事,他的脑袋因为羞愧都垂到了胸前。
黎明来到后,他才看到我母亲从树林里走出来,如同往常收工回家一样,我母亲沿着田
埂若无其事地走近了我父亲。她走到他身旁时看到他的头发和眉毛上结满了霜,我母亲就用
袖管替他擦去这一夜带来的寒冷。我父亲这时呜呜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