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声和简洁明了的命令:“回去。”父亲呜咽着走回寡妇家中,他的脚步声听起来像一个迷
路的孩子一样犹犹豫豫。寡妇昔日蓬勃的情欲随风消散以后,正式接纳了孙广才。孙广才在
他生命的最后一年里,表现出了对酒的无限热爱。他每天下午风雨无阻进城去打酒,回到家
中时酒瓶已经空空荡荡。我可以设想父亲在路上喝酒时的浪漫,这个躬着背的老人在那条尘
土飞扬或者雨水泥泞的路上走来时,由于酒的鼓励,我父亲像一个少年看到恋人飘散的头发
一样神采飞扬。
孙广才是由他无限热爱的酒带入坟墓的。那天他改变了长期以来路上喝酒的习惯,而在
城里一家小酒店里度过了他心醉神迷的时刻。当他醉醺醺回家时,在月光下步入了村口的粪
坑。他掉下去时并没有发出惊恐的喊叫,只是嘟哝了一声:“别推我。”翌日清晨被人发现
时,他俯身漂浮在粪水之上,身上爬满了白色的小虫。他葬身于最为肮脏的地方,可他死去
时并不知道这些,他就完全有理由在寿终正寝时显得心安理得。
孙广才那天晚上掉落粪坑之后,另一个酒鬼罗老头随后醉意朦胧地走到那里。他的眼睛
在月光下迷糊不清地看到孙广才时,并不知道漂浮在粪水之上的是一个死人。他蹲在粪坑边
研究了半晌,迷惑不解地问自己:
“是谁家的猪?”随后他站起来喊叫:“谁家的猪掉到……”
罗老头没喊完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小心翼翼地对自己说:“别叫唤,我偷偷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