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入坟坑之中,盖上了泥土。于是弟弟正式结束了和人在一起的岁月。那天晚上我坐在屋后
的池塘旁,长久地看着弟弟的坟墓在月光下幽静地隆起。虽然弟弟躺在远处,可我感到此刻
他正坐在我的身旁。弟弟终于*埠臀乙谎独肓烁改感殖ず痛*中百姓。走的不是一样的路,
最终却是如此近似。只是弟弟的离去显得更为果断和轻松。
弟弟的死以及被埋葬,我都由于内心的障碍远离当初的场景。为此我预感着在家中和村
里将遭受更为激烈的指责。然而许多日子过去以后,谁都没有出现异乎往常的言行,这使我
暗暗吃惊。也正是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地发现自己已被彻底遗忘。我被安排到了一个村里人
都知道我,同时也都否定我的位置上。弟弟葬后的第三天,家中的有线广播播送了孙光明舍
己救人的英雄事迹。这是我父亲最为得意的时刻,三天来只要是广播出声的时刻,孙广才总
是搬着一把小凳子坐在下面。我父亲的期待在那一刻得到实现后,激动使他像一只欢乐的鸭
子似的到处走动。那个农闲的下午,我父亲嘹亮的嗓门在村里人的家中窜进窜出:“听到了
吗?”我哥哥当时站在门前的榆树下,两眼闪闪发光地望着他的父亲。我的父亲和哥哥开始
了他们短暂的红光满面的生涯。他们一厢情愿地感到政府马上就会派人来找他们了。他们的
幻想从县里开始,直达北京。最为辉煌的时刻是在这年国庆节,作为英雄的亲属,他们将收
到上天安门城楼的邀请。我的哥哥那时表现得远比父亲精明,他的脑袋里除了塞满这些空洞
的幻想,还有一个较为切合实际的想法。他提醒父亲,弟弟的死去有可能使他们在县里混上
一官半职。虽然他还在念书,但作为培养对象已是无可非议了。哥哥的话使父亲令人目眩的
空洞幻想里增加了实在的成份。孙广才那时搓着双手,竟然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