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父亲是城里医院的医生。我经常看到这个皮肤白净,嗓音温和的医生,下班后在
那条小路上从容不迫地走来。只有一次,医生没有走着回家,而是骑着一辆医院的自行车出
现在那条路上。那时我正提着满满一篮青草往家中走去。身后的铃声惊动了我,我听到医生
在车上大声呼喊他的两个儿子。苏家兄弟从屋里出来后,为眼前出现的情景欢呼跳跃。他们
欢快地奔向自行车,他们的母亲站在围墙前,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家人。医生带着他的两个儿
子,骑上了田间小路。坐在车上的两个城里孩子发出了激动人心的喊叫,坐在前面的弟弟不
停地按响车铃。这情景让村里的孩子羡慕不已。
在我十六岁读高中一年级时,我才第一次试图去理解家庭这个词。我对自己南门的家庭
和在孙荡的王立强家庭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确定下来的理解,便是对这一幕情景的回忆。
我和医生的第一次接触,是发生在那次自留地风波之前的事。那时候我回到南门才几个月,
我的祖父还没有死去,他在我们家住满一个月以后,去我叔叔家了。那次我持续高烧了两
天,口裂舌燥地躺在床上,脑袋昏昏沉沉的。刚好我们家的母羊要下崽了,一家人全在羊棚
里。我独自一人躺在屋内,迷迷糊糊地听着他们纷乱的声音,我兄弟的尖嗓音时刻在中间响
起。后来是母亲走到我床边,嘴里说了一句什么后又出去了。母亲再次进来时,身旁有一个
人,我认出是苏家的医生。医生用手掌在我额上放了一会,我听到他说:
“有39度。”他们出去以后,我感到羊棚那边的声音嘈杂起来。医生的手掌刚才在我
额上轻轻一放,我所经历的却是亲切感人的抚摸。没过多久,我听到了苏家两个孩子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