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像潮水一样涌过了腰际,涌过腰际后死亡就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这时她感到双手离
她远去了,脑袋仿佛正被一条小狗一口一口咬去。最后只剩下心脏了,可死亡已经包围了心
脏,像是无数蚂蚁似的从四周爬向心脏。她觉得心脏有些痒滋滋的。这时她睁开的眼睛看到
有无数光芒透过窗帘向她奔涌过来,她不禁微微一笑,于是这笑容像是相片一样固定了下
来。
山峰的妻子显然知道这天早晨发生了一些什么,所以她很早就起床了。现在她已经走出
了胡同,她走在大街上。这时候阳光开始黄起来了。她很明白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她朝天宁
寺走去,因为在天宁寺的旁边就是拘留所。这天早晨山岗将被人从里面押出来。她在街上走
着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议论山岗。而且很多人显然和她一样往那里走去。这镇上已有一年
多时间没枪毙人了,今天这日子便显得与众不同。
一个月以来,她常去法院询问山岗的案子,她自称是山岗的妻子(尽管一个月前她作为
原告的身份是山峰的妻子,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前天他们才告诉她今天这种
结果。她很满意,她告诉他们,她愿将山岗的尸体献给国家。法院的人听了这话并不兴高采
烈,但他们表示接受。她知道医生们会兴高采烈的。她在街上走着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开始
想象着医生们如何瓜分山岗,因此她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
在这间即将拆除的房屋中央,一只一千瓦的电灯悬挂着。此刻灯亮着,光芒辉煌四射。
电灯下面是两张乒乓桌,已经破旧。乒乓桌下面是泥地。几个来自上海和杭州的医生此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