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这次不再哈哈大笑,他耷拉着脑袋“呜呜”地笑着,那声音像是深更半夜刮进胡同
里来的风声。声音越拉越长,都快没有间隙了。然而不久之后山峰的脑袋突然昂起,那笑声
像是爆炸似的疯狂地响了起来。这笑声持续了近一分钟,随后戛然而止。山峰的脑袋猛然摔
了下去,摔在胸前像是挂在了那里。而那条狗则依然满足地舔着他的脚底。
山岗走上前,伸手托住山峰的下巴,他感到山峰的脑袋特别沉重。他将那脑袋托起来,
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他那么看了一会才松开手,于是山峰的脑袋跌落下去,又挂在了胸
前。山岗看了看表,才过去四十分钟。于是他转过身,朝屋内走去。他在屋门口站住了脚,
他听到妻子这样问他:“死了吗?”“死了。”他答。进屋后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早餐像
仪仗队似的在桌上迎候他,依旧由米粥和油条组成。这时妻子也走了进来。妻子一直看着
他,但妻子没在他旁边坐下,也没说什么。她脸上的神色让人觉得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走进
了卧室。
山岗通过敞开的门,望着坐在地上死去的山峰。山峰的模样像是在打瞌睡。此刻有一条
黑黑的影子向山峰爬去,不一会弟媳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看到她正在山峰旁边站了很
久,然后才俯下身去。他想她是在和山峰说话。过了一会他看到她直起身体,随后像不知所
措似的东张西望。后来她的目光从门口进来了,一直来到他脸上。她那么看了一会后朝他走
来。她一直走到他身旁,她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是在看着一件叫她烦恼的事。而后她才
说:“你把我丈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