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张亮家中出来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在那阴沉的胡同里吆喝着某个人名。他
不知道那名字是否是她的外孙,但他听上去竟像是在呼唤着“亚洲”。
于是他决定去亚洲家了。亚洲尽管是他的朋友,但他和张亮他们几乎没有来往。他和张
亮他们的敌对情绪时时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没有直奔亚洲家,而是沿着某一条街慢慢
地走。街两旁每隔不远就有一堆砖瓦或者沙子,一辆压路机车像是闲逛似地开来开去。他走
在街上,就像走在工地里。
有那么一会,他斜靠在一堆砖瓦上,看着那辆和他一样无聊的压路机车。它前面那个巨
大的滚轮从地面上压过去时响声隆隆。然而他又感到烦躁,这响声使他不堪忍受。于是他就
让自己的脚走动起来。那脚走动时他觉得很滑稽,而且手也像走一样摆动了。后来,他不知
道确切的时间,但知道是后来。他好像站在一家烟糖商店的门口,或者是一家绸布店的门
口。具体在什么地方无关紧要,反正他看到了很多颜色。很可能他站在两家商店的中间,而
事实上这两家商店没有挨在一起,要不他分别在那里站过。反正他看到了很多颜色,那颜色
又是五彩缤纷。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心里竟涌上了一股舒畅,这舒畅来得如此突然,让他惊
讶。然后他看到了白雪。
他看着她拖着那黑黑的影子走了过来。他想她走到那棵梧桐树旁时也许会站住,也许会
朝他瞟一下。她那暗示什么的目光会使他迷惑不解。这些都是刚才见到她时的情景,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