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我对面的这位老人,用这样的语气谈论着十多年前死去的妻子,使我内心涌上一股
难言的温情,仿佛是一片青草在风中摇曳,我看到宁静在遥远处波动。
四周的人离开后的田野,呈现了舒展的姿态,看上去是那么的广阔,天边无际,在夕阳
之中如同水一样泛出片片光芒。福贵的两只手搁在自己腿上,眼睛眯缝着看我,他还没有站
起来的意思,我知道他的讲述还没有结束。我心想趁他站起来之前,让他把一切都说完吧。
我就问:
“苦根现在有多大了。”
福贵的眼睛里流出了奇妙的神色,我分不清是悲凉,还是欣慰。他的目光从我头发上飘
过去,往远处看了看,然后说:
“要是按年头算,苦根今年该有十七岁了。”
家珍死后,我就只有二喜和苦根了。二喜花钱请人做了个背兜,苦根便整天在他爹背脊
上了,二喜干活时也就更累,他干搬运活,拉满满一车货物,还得背着苦根,呼哧呼哧的气
都快喘不过来了。身上还背着个包裹,里面塞着苦根的尿布,有时天气阴沉,尿布没干,又
没换的,只好在板车上绑三根竹竿,两根竖着,一根横着,上面晾着尿布。城里的人见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