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司令到底是哪司令?”元豹妈问。“是咱政府的司令吗?”“谁敢问呐。”黑子 说。“我是一见穿制服的就晕。”
“他大伯有消息了吗?”李大妈问元豹妈。“怎么没见和大侄子一起游街?”“许是不 至于给毙了,好歹是落在自己人手里。”
“你当时是抱着什么动机参加义和团的?”
“我本意没想参加义和团,想到绿营当兵来着。我妈是醇王爷的奶奶,我曾去找他‘赏 碗饭吃’。他劝我回乡安心务农,说越是王爷喜欢的人越不能特殊,得给其他人做个榜样, 这样王爷在朝里在皇上跟前在其他王爷跟前说话腰杆也硬。后来开始闹义和团,乡下呆不住 了,我又去找王爷、要求参军。王爷听了我介绍完乡下的情况,沉思片刻对我说,‘你能不 能写个报告,我给皇上递上去,乡下的情况这么严重,皇上还一点不知道呢。’我说王爷的 吩咐小的自然从命。王爷教我怎么写,然后让我按上手印,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这事他知 道。我知道王爷也有难处,大清这么困难,王爷要再倒了就再没人支撑了,就说事我全担 着,要杀要剐我一人领不能连累王爷。接下来王爷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他反复考虑过了, 我留在朝外比在朝内强,义和团里有我很多哥们儿,我以在野之身更利于团结他们为大清效 力,引导他们把运动方向扭到到‘扶消灭洋’上来。”“合着‘扶清灭洋’的口号是你提出 来的!”
“不假,我唐某只知效忠国家,当时只知有曹,不知有汉。要抗战么,就得官民一体, 上下拧成一股绳。……”
“就凭这条,定你个叛徒、内奸有富裕。”
白度和元豹双手拿掌站在楼口伸着脸瞪着眼,让一个穿皂袍的小和尚手执毛笔,饱蘸红 漆在他们眉心、鼻尖点上两个大红痣。然后,二人加入一步一磕头,站起跪下走走停停的朝 拜队伍向香烟缭绕的大雄发殿移动。
钟声洪亮梆子清脆,一尊半球满脑袋卷毛垂着两只大耳朵脸蛋丰满的佛爷合跟含笑躺在 铺满鲜花的莲花宝座上。身后左右站满老少和尚歌唱家一般抱着手摇头晃脑地哼唱着抑扬顿 挫的经文。朝拜队伍里的男女老少诚惶诚恐地依次匍伏在佛爷脚下,叩头如捣蒜,站起来绕 着莲花宝座瞻仰一圈,捂着鼻子流着泪,含悲忍痛泪汪汪地依依不舍而去。有站住的,立刻 被旁边的和尚拽走,以免影响后面能耐的人。
出口处还站着一排哭哭啼啼的尼姑,每人手里拿着一人痰盂,人们走过她们身边时都要 和她们握握手,往痰盂里扔几个叮当在响的硬币,说些安慰的话。有些感情冲动的女人还和 她们拥抱,哭作一团。
白度和元豹走进大殿,恭恭敬敬向卧佛鞠躬,跪下叩头三下。然后站起来走到卧佛面前 深情地凝视。他们没象其他人一样绕场一周就出去了,而是掏出数捆硬币掰开雨点般倒进芝 花宝座下的一大号痰盂中,痰盂发出悦耳的声音,莲花宝座上的鲜花丛中突然跳出几只金制 小鸟喊喊喳喳地叫,东看西看。大殿蹬时肃静了,所有人都不动不哭不唱了。—阵管风琴的 轰鸣响起,庄严肃穆气氛中只见佛缓缓坐起,缓缓转向白度和元豹,莲花宝座也在同步转 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