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前我出了个洋想。在我们单位食堂吃饭决无吃不饭之虑,但想吃好就得积极点,铃一响就得一刻也不耽搁地冲出去,否则你排了半天也只能吃上熬白菜。在等下班铃响那紧张警觉的几秒钟内,来了一个电话,我来不及一辨便立身蹿了出去,引起哄堂大笑,司徒聪的笑声格外响亮刺耳。当我满面羞惭地踅回办公室,他甚至踢了我一踢。
“司马炕,你快得象只听到主人一声吆喝的狗,你小时候尿炕是不是也因为你妈的鼾声带着哨音?”
“不是不是……”我自我解嘲地笑着,心想,照这样下去,不到下午,全单位的人都知道我过去是个尿炕精了。
中午,我在牌桌上传统的位量也被司徒聪取而代之了,他放肆地把我推到一边:“你到那边吃饭去,阮琳,过来,看我怎么赢。”
我只得与朱秀芬们为伍,眼巴巴地看着那边一堆人又笑又叫,热闹非常。“你跟他搞得挺熟,叫你都用外号了。”朱秀芬对我说。
“嗯,我喜欢让人觉得我没什么架子。”
“臭德性。”朱秀芬喝着用开水冲菜渣做的汤白我一眼,“我不喜欢那小子,咋咋呼呼的,数他嗓门大。”
“你怎么这么臭?司徒聪的声音从那堆人里传出来,他在呵斥石玉萍,“有‘2’不用,留着看画呀?你下去吧,让阮琳替你,没见过你这么臭的。”
“瞧瞧,才来几来,就跟这儿的头儿似的,真叫人看不惯。”朱秀芬声音低低地说。“你不能拿一般人的标准要求他,他那人就那样。”我说,“他有精神病,各位都得让着他点,别招惹他。”“真的?”朱秀芬瞪圆了眼睛。
“你可千万别出去对人乱说。”我严肃地对她说,“要传出去就太不好了。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他说什么你都只当没听见,千万别跟他认真,吵嘴,他是病人。”“我不会的,我还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他是精神病,怪不得我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我离开朱秀芬走过去看他们玩牌:“怎么样?赢了输了?”
“咱哥们儿会输吗?也不看看跟谁打仗呢?”司徒聪得意地把手里的牌给我看,“手气没治了,老是什么好,谁跟谁都接着。”“好好,玩吧玩吧。”我拍拍他肩膀,出去刷碗。
十一
司徒聪和阮琳好得开始显“形”了,上班同来下班同走,中午吃饭你给我带我帮你买。候车室的不少同事都不同时间地看到过他们手挽手在大街上逛,有几次据说已经是很晚,接近没末班车的时候。不知道他们是控制不住情感还是根本就没打算控制,我估计后者成分居多。他们越来越舁开地在办公室里打情骂俏,我只要稍一走开,阮琳就会跑过来占了我的位置,和司徒聪面对面地聊上半天。害得我无处可去,倚在别人的办公桌旁和朱秀芬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没盐没醋的话儿。这情形科长也看出来了,有一天他问我是不是司徒和小阮在“谈恋爱”?“不谈恋爱就不能好了?”我反问科长,“只要两人乐意,你管人家采取什么形式呢?”
“那叫什么?科长说,“不谈恋爱,不打算结婚两个人搞到一起那叫什么玩意儿?”
“你真是不解放。”我对科长说,“你是科长,工作领导,只要人家不影响工作,就是养孩子也不碍你的事。”
科长闻言惊得气都透不过来?“我们这儿是政府机关,不是产院。”他要我找司徒谈谈,摸清他和小阮究竟是什么个关系。“我不管,我说,“我算老几?了解工作人员的思想状况是你这个领导的事,失职是你失职。”
十二
我的头很痒,很多天没洗头我觉得自己象戴了顶摘不下来的帽子,沉甸甸的。午休的时候,我便到街对过的理发馆去理发。理发的人不多,但也需要等。我正坐在长椅上暗暗计算能否准确地落到那个戴着大口罩从眼睛看似乎挺漂亮的年轻女理发师手里,司徒聪闯进来,一眼找到了我,坐到我身边:“到处找你,你躲到这儿来了。”
“我没有躲,我光明正大地来理发。你怎么没玩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