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看她失望。第二天在公共汽车上,我骗她:“我打算写书啦。”
她的眼里立时放出光来(多么势利)。
“我考虑来考虑去,走这条道比较便宜。描写水兵生活的嘛,基本还是空白。”
她的眼睛几乎是充满柔情了。
“现在关键是缺一个把整个故事串起来的线索。嗯,很伤脑筋。”
我像一个真正作家那样装出副呆呆痴想的傻相。可是,老天,她温柔得不正常啊。
“姑娘,您抓的是我的手。”站在我身旁的一个老头一边从扶手上抽回自己枯瘦的手,一边歉意地对阿眉说。
阿眉羞红了脸。
她干吗那么当真呀!
十二
“你太累了,别这么拼命地飞,要注意身体。”我心疼地对阿眉说。
“我负担重呀,要多挣点小时费。”她顽皮地冲我一笑。
她确实飞得太猛了,简直是马不停蹄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有时在北京过站,匆匆跑下来看我一眼,又匆匆跑回去飞走。吃饭也经常不能正点正餐,吃几块点心就得上客干活。春季广交会期间飞机加班很多,她常常搞到夜里十二点才回宿舍,第二天一大早又要进场准备。她瘦了,脸上出现疲劳的神色。尤其叫我过意不去的是,她几次突然进城,都碰上我早早睡了,没一点写书的样儿。
“我评上‘优秀乘务员’了。”她兴高彩烈地对我说。
“真不容易。”我替她松了口气,“我瞅着你都累坏了。”
她刚从广州来,又要去沈阳,然后折回去。
“你该不是又想当‘三八红旗手’?”
“想当呀,还想入党,还想办飞国外的护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