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气我,别气我,你听见了没有?”她嘴唇哆嗦,脸颊的肌肉也哆嗦,忽然弯腰使劲冲我没头没脑地狂叫一声,“你别气我!”
“你折磨我,故意折磨我,对我进行精神摧残!”
“霸道,你就是这么霸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强加于人,而我不吃这一套!”
那天夜里我们翻江倒海地吵了一夜,激烈地互相指责,把所有陈芝麻烂谷子都抖落了出来,连平时开玩笑的话也说出来用以攻击对方,唯恐话语不恶毒,不能刺伤对方。
“我只爱过你一个人,可我发现,我爱错了!”
“是只我一个人么?不止吧?吴林栋也得算一个吧,不提那些我也知道。”
“你在认识我之前十足就是个流氓!”
“鱼找鱼,虾找虾,你也不干净。”
“你当年到广州倒过东西,到他妈公安局检举你去。”
“你还在背后讲过国家领导人的笑话,告你们政治处就能定你个反革命。”
“你什么东西?臭流氓一个!”
“你什么东西?小贱人……我要骂你就太难听了。”
吵到最后,我们什么都骂出来了,就像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互相太熟悉了,因而我们刺向对方的刀刃格外锋利,弹无虚发,沉重打击了对方。杜梅用蔑视的眼光看着我。
我感到体无完肤。
那天夜里最终的结果是: 分居。我在长沙发上布置了一个铺位——我看也不要看她一眼!
我有一种深刻的失败感,我的荣誉,我的自尊荡然无存,就像一个被奴隶造反推下王位的小国寡君。
如果我压根对她没感情像一个囚犯对他的看守那倒也干脆。事实却不是这样,毋宁说我的感觉更像一个经营不善面临破产的企业老板,一想到真要和她分手,我就难过,就心酸。
“你这就叫懦弱,玩物丧志。”潘佑军对我说,“女人就像眼镜,度数不合适,继续戴着只会损坏视力——哪怕是金丝眼镜!”
我现在经常和潘佑军在一起,成天泡在他家。我对他絮叨我的感情,这感情就像一封地址不详的信,屡投屡误,无论是挂号还是专递,最后总是又退回发信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