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吐大烟圈么?”她忽然过来,扒着我肩膀,一嘴烟气地问。
“不会。”我说,吐了一个,果然不成形。
“我会。”她说,在我耳边接连吐了几口烟,但无一成功。
“前两天我还吐出一个特大的呢。”她说,很有耐心地坚持吐。她嫌这儿靠近窗户有风,坐到墙角的藤沙发上面朝墙吐。
我问她上学呢还是已经工作了。她回头告诉我她早就工作了,初中毕业便去郊区一个果园农场当农工,每个月挣十六块钱工资。
“我现在是学徒,出师后就能挣三十多块钱了。”她补充说。
“那你够富裕的。”我表示对她已经挣工资的羡慕。
接着我问她老在外边“飘”,她爸爸不生气么?每天和男的混在一起。
“他都气死了,可又没办法。”于北蓓笑着说,“好几次都说不认我这女儿。”
“打过你么?”
“怎么不打?捆起来打。”于北蓓做了个手脚被束缚的样子。
我抓紧时间教育她,“其实你没必要每天不回家,在男的这儿住。我们都挺坏的,万一哪天真出了事多不好……”
“他想打我,可打不着,一打我就跑。”于北蓓听清了我的话,好笑地望着我,“会出什么事?我早出事了,还等到你们这儿再出事?”
她不屑地瞟了我一眼,把烟蒂扔到地板上用脚碾灭,抬头又白了我一眼。
我惭愧地低下头。
她忽然怒容满面。
吃饭的时候,她对我很冷淡,不停地和别人说笑,玩笑开得比昨天晚上更加露骨,使得一屋人兴奋异常,开心的哄笑声几乎掀翻屋顶。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一边用筷子把菜盘里的肥肉挑拣出来,扔进我盘里,我把那些肥肉又一片片夹到桌上,很快便堆起了白花花、油汪汪的一坨。
下午,我们没烟了,大家掏兜凑够了一包烟钱差我去买,那些钱只够买一包“光荣”或是“海河”的。于北蓓拿过自己的军用挎包,摸出一张红色的五元钱让我买两包好的。
在院门口,我碰见了许逊的妈妈,这使我很懊恼。这女人在院里正直得出了名。对待我们这些孩子就像美国南方的好基督徒对待黑人,经常把我们叫住,当众训斥一顿。虽然她儿子和我们一样坏,可这并不妨碍她的正直。我敢断定,她十有八九会把上学时间在院里看见我这件事告诉我父亲,从中不难得出我逃学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