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知道她不是妆样的女人,在宴会上把嘴收束得像眼药水瓶口那样的小,
回答说:“我吃这馆子是第一次,拿不稳什么菜最配胃口。多点两样,尝试的范
围广些,这样不好吃,还有那一样,不致饿了你。”
“这不是吃菜,这像神农尝百草了。不太浪费么?也许一切男人都喜欢在陌
生的女人前面浪费。”
“也许,可是并不在一切陌生的女人前面。”
“只在傻女人前面,是不是?”
“这话我不懂。”
“女人不傻决不因为男人浪费摆阔而对他有好印象——可是,你放心,女人
全是傻的,恰好是男人所希望的那样傻,不多不少。”
鸿渐不知道这些话是出于她的天真直率,还是她表姐所谓手段老辣。到菜上
了,两人吃着,鸿渐向她要信址,请她写在自己带着看的那本书后空叶上,因为
他从来不爱带记事小册子。他看她写了电话号数,便说:“我决不跟你通电话。
我最恨朋友间通电话,宁可写信。”
唐小姐:“对了,我也有这一样感觉。做了朋友应当彼此爱见面;通个电话
算接过了,可是面没有见,所说的话又不能像信那样留着反复看几遍。电话是偷
懒人的拜访吝啬人的通信。最不够朋友!并且,你注意到么?一个人的声音往往
在电话里变得认不出,变得难听。”
“唐小姐,你说得痛快。我住在周家,房门口就是一架电话,每天吵得头痛
。常常最不合理的时候,像半夜清早,还有电话来,真讨厌!亏得‘电视’没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