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楣未必感谢你这位向导。”
“那太难了!”孙小姐说话时的笑容,表示她并不以为做很难——“她昨天晚
上回来,我才知道汪太太请客——”这句原是平常的话,可是她多了心自觉太着边
际,忙扯开问:“这位有名的美人儿汪太太你总见过了?”
“昨天的事是汪氏夫妇胡闹——见过两次了,风度还好,她是有名美人儿么?
我今天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鸿渐见了她面,不大自然,手不停弄着书桌上他自德国带回的Supernorma牌四
色铅笔。孙小姐要过笔来,把红色铅捺出来,在吸墨水纸板的空白上,画一张红嘴
,相去一寸许画十个尖而长的红点,五个一组,代表指甲,此外的面目身体全没有
。她画完了,说:“这就是汪太太的——的提纲。”鸿渐想一想,忍不住笑道:“
真有点像,亏你想得出!”
一句话的意义,在听者心里,常像一只陌生的猫到屋里来,声息全无,过一会
儿“喵”一叫,你才发觉它的存在。孙小姐最初说有事到教授宿舍来,鸿渐听了并
未留意。这时候,这句话在他意识里如睡方醒。也许她是看陆子潇来的,带便到自
己这儿坐下。心里一阵嫉妒,像火上烤的栗子,热极要迸破了壳。急欲探出究竟,
又怕落了关切盘问的痕迹,扯淡说:“范小姐这人妙得很,我昨天还是第一次跟她
接近。你们是同房,要好不要好?”
“她眼睛里只有汪太太,现在当然又添了赵叔叔了——方先生,你昨天得罪范
小姐没有?”
“我没有呀,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