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太太截断他话道:“寒碜死了!真是你方才所说‘一点浪漫都没有’,一五
一十打什么算盘!”
汪先生道:“瞧你那样性急!‘浪漫’马上就来。结婚是人生最美满快乐的事
,我和我内人都是个中人,假使结婚不快乐,我们应该苦劝两位别结婚,还肯做媒
么?我和她——”
汪太太皱眉摇手道:“别说了,肉麻!”她记起去年在成都逛寺院,碰见个和
尚讲轮回,丈夫偷偷对自己说:“我死了,赶快就投人身,来得及第二次娶你,”
忽然心上一阵厌恨。鸿渐和辛楣尽义务地恭维说,像他们这对夫妇是千中拣一的。
在回校的路上,两人把汪太太讨论个仔细。都觉得她是个人物。但是为什么嫁
个比她长二十岁的丈夫?两人武断她娘家穷,企羡汪处厚是个地方官。她的画也过
得去不过上面题的字像老汪写的。鸿渐假充内行道:“写字不能描的,不比画画可
以涂改。许多女人会描几笔写意山水,可是写字要她们的命。汪太太的字怕要出丑
。”鸿渐到自己卧室门口,正掏钥匙开锁。辛楣忽然吞吞吐吐说:“你注意到么—
—汪太太的神情里有一点点像——像苏文纨,”未说完,三脚两步上楼去了。鸿渐
惊异地目送着他。
客人去后,汪先生跟太太回卧室,问:“我今天总没有说错话罢?”这是照例
的问句,每次应酬之后,爱挑眼的汪太太总要矫正丈夫的。汪太太道:“没有罢,
我也没心思来记——可是文学院长的事,你何必千诉他们!你老喜欢吹在前面。”
汪处厚这时候确有些后悔,可是嘴硬道:“那无所谓的,让他们知道他们的饭碗一
半在我手里。你今天为什么扫我的面子——”汪处厚想起了,气直冒上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