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涂泽鲜红,旗袍是浅紫色,显得那张脸残酷地白。长睫毛,眼梢斜撇向上。头发
没烫,梳了髻,想来是嫌本地理发店电烫不到家的缘故。手里抱着皮热水袋,十指
甲全是红的,当然绝非画画时染上的颜色,因为她画的青山绿水。
汪太太说她好久想请两位过来玩儿,自己身体不争气,耽误到现在。两人忙问
她身体好了没有,又说一向没敢来拜访,赏饭免了罢。汪太太说她春夏两季比秋冬
健朗些,晚饭一定要来吃的。汪先生笑道:“我这顿饭不是白请的,媒人做成了要
收谢仪,吃你们两位的谢媒洒也得十八加十八——三十六桌呢!”
鸿渐道:“这怎么请得起!谢大媒先没有钱,别说结婚了。”
辛楣道:“这个年头儿,谁有闲钱结婚?我照顾自己都照顾不来!汪先生,汪
太太,吃饭和做媒,两件事全心领谢谢,好不好?”
汪先生道:“世界变了!怎么年轻人一点热情都没有?一点——呃——‘浪漫
’都没有?婚不肯结,还要装穷!好,我们不要谢仪,替两位白当差,娴,是不是
?”
汪太太道:“啊呀!你们两位一吹一唱。方先生呢,我不大知道,不过你们留
学的人,随身本领就是用不完的财产。赵先生的家世、前途,我们全有数目,只怕
人家小姐攀不上——瞧我这媒婆劲儿足不足?”大家和着她笑了。
辛楣道:“有人看得中我,我早结婚了。”
汪太太道:“只怕是你的眼睛高,挑来挑去,没有一个中意的。你们新回国的
单身留学生,像新出炉的烧饼,有小姐的人家抢都抢不匀呢。吓!我看见得多了,
愈是有钱的年轻人愈不肯结婚。他们能够独立,不在乎太太的陪嫁、丈人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