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有思想,没有理想;可是大著作有时全不需要好头脑,只需要好屁股,听郑
须溪说,德国人就把“坐臀”( Sitzfleisch)作为知识分子的必具条件。譬如,
只要有坐性,水浒传或红楼梦的人名引得总可以不费心编成的。这是西洋科学方法
,更是二十世纪学问工具,只可惜编引得是大学生或小编辑员的事,不值得亲自动
手。此外只有写食谱了。在这一点上自己无疑的是个权威,太太请客非自己提调不
可,朋友们的推服更不必说。因为有胃病,又戒绝了烟酒,舌头的感觉愈加敏锐,
对于口味的审美愈加严明。并且一顿好饭,至少要吃它三次:事前预想着它的滋味
,先在理想中吃了一次;吃时守着医生的警告不敢放量,所以恋恋不舍;到事后回
忆余味,又在追想里吃了一次。经过这样一再而三的咀嚼,菜的隐恶和私德,揭发
无遗。是的,自己若肯写食谱,准会把萨梵冷( Brillat-Savarin)压倒。提起梵
萨冷,心上又有不快的联想。萨梵冷的名字还是前年听陈侠君讲的。那时候,这个
讨厌家伙已算家里的惯客了。他知道自己讲究吃,一天带了初版萨梵冷的名著 Phy
siologie du gout(《口味生理学》)来相送。自己早把法语忘光了,冒失地嚷:
“你错了!我害胃病,不害风痛病,这本讲gout的生理学对我毫无用处。”那家伙
的笑声到现在还忘不了。他恶意地对爱默说:“你们先生不翻译,太可惜了!改天
你向傅聚卿讲,聘建侯当《世界名著集成》的特约翻译,有了稿费请客。”可恨爱
默也和着他笑。写食谱的兴致,给这事扫尽了。并且,现代人讲吃经决算不得正经
事业,侠君曾开顽笑说:“外国制茶叶和咖啡的洋行里,都重价雇用‘辨味员’,
沏了各种茶,煮了各种咖啡,请他尝过,然后分等级,定价钱。这种人一天总得喝
百把杯茶或咖啡,幸而只在舌头上打个转就吐出来,不咽下去,否则非泻肚子,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