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时锁上研究室,望着他那迟缓的背影在黑暗里消失,我竟忍不住要间我自己:“也许有更
适合我做的事,‘白首下书帷’的事业对我还太早,寂寞投阁对我也不合适,我还年轻,我
该冲冲看!”
于是,在寒气袭人的深夜,我走上了碧潭的桥头,天空是阴沉的,没有月色,也没有垦
光,山边是一片死寂、一片浓墨,巨大而黑暗的影子好像要压到我的头上来,在摇撼不定的
吊桥上,我独立、幻想,更带给自己不安与疑虑。但是,一种声音给了我勇敢的启示,那是
桥下的溪水,不停的、稳健的、直朝前方流去、流去,我望着、望着,不知刊。么时候,出
现在我眼前的溪水已变成稿纸,于是我推开《窃愤录》,移走《归潜志》,拿起笔,写成了
投给《文星》的第一篇文字——《老年人和棒子》。
《老年人和棒子》是在去年十一月一号发表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十三个月了。十三个
月来,我给《文星》写了十五篇文字,给《传记文学》写了一篇,总数虽不过十六万字,风
波倒惹了不少,不虞之誉和不虞之毁一直朝我头上飞来,大有“折杀奴家”之概!
我是本性嘻嘻哈哈的一个人,嘻嘻哈哈的性格使我不太能用板着面孔的方法去做人处世
写文章。在认知上,我有相当的理智训练,但这种训练不太能驾驭我情绪上的自由自在,在
情绪上,我是有宗教狂热的人。表现这种狂热的办法在我有两种:一种是强者的豪迈;一种
是犬儒式(Cynic)的愤世嫉俗。在前者,我喜欢有几分侠气的人物,田光、侯赢、朱家、
郭解、王五一流人,他们虽然不属于这个时代,但他们的片羽吉光却是我们这一代的最好营
养;在后者,我喜欢第欧根尼(Diogenes)、喜欢伏尔泰(Voltaire)、喜欢斯威夫特
(Swift)、喜欢萧伯纳(Bernard Shaw),喜欢他们的锋利和那股表现锋利的激情。
这种激情使我对传统的伦理教育感到不耐,我们的传统是“君子”式的“儒”,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