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议论,有人说:上回死的是个闺女,这会儿八成是个小子,因祸得福。也有人说,那
么大的岁数了,谁知能生个什么?
不管人们怎么说,乔先竹的肚子像发面似的鼓起来。她的气色比先前好多了,显出蚕要
吐丝时的亮光,好像有绸子在她的皮肤下抖动。
女人慵懒地躺着。不仅是因为娇气,从骨髓里散发着疲惫。这种疲惫使她有一种神圣感
。唯有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某事耗过心血的人,才敢有这份神圣。
能尽的力量她都尽完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事一到了听天由命的份上,反倒简单。
应该到医院去做检查了。女人不去。她说:“医生有什么用呢?真有病他治不好。况且
这不是病。”
老姜说:“上回取环还不多亏了医生。”
女人说:“那环原本就是他们放进去的,他们不取找谁!再说那也不叫病。”
男人还是不放心。他想说什么,又怕女人不爱听,就闭嘴。
乔先竹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你摸她的头。”于是男人摸到一个水中泡着
的篮球。女人的肚皮薄,是属于薄皮大馅的那一种。男人甚至摸到了一些凸起,他想那就是
孩子的鼻子和嘴巴。他得意地告诉了女人,女人拍着他的脊梁说:“你错了,那是屁股。屁
股在上。”
“那么头呢?”男人吃了一惊。在这个家庭里,最怕头出什么事。
“头在下。”女人指点着叫他再摸。他摸到一个西瓜似的球体。他捅了它一下,它踊跃
地跳起来响应,弹性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