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在意我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副驾驶。小鬼一路辛苦,已经睡着了,随着颠簸,
发出轻一阵重一阵的鼾声。
我忙说:“他听不见的。”
他说:“我不是怕他听。我的故事,我们汽车团里都知道。每当有新兵入伍,我就要给
大家讲我的故事。虽说每讲一次,就像拔掉一颗槽牙,使我鲜血淋淋,可我还是愿意讲。我
是怕他听烦了。”
我说:“一路上都是小鬼开车,他累得醒不来了。”
唐最雄开始讲述,声音干燥得像芦苇在摩擦,已经近黄昏了,窗外是匍匐的大漠,风沙
旋转成直筒,仿佛要将我们卷进天庭。极低矮的梭梭草在风的空隙里不可思仪地挺直了叶
脉,在窗玻璃的底部形成行程不规则的曲线。
那时我已经是老兵了,早起有徒弟给我打洗脸水了,你不用可怜他们,他们是为了从我
这儿多学点技术。技术比力气值钱多了。我开车的手艺很高,你不要以为我这是后来练的。
不是的。我一开始学车就特别的灵。
人,可以分为两类。学一门手艺,要么是一学就灵,一练就精。要么就靠着熟能生巧
了。那是笨人编出来鼓励自己的话。
我很年轻,就成了技术尖子,挺骄傲的。我开了5年车,连车身上的一块漆皮都没有碰
掉过。到现在也没有碰掉过,人是软的。但是我把人给压死了。
那天我开车路过一个村子,男孩子站在路边,我看得很清楚,大约10岁,穿着一身黑
衣服。眼珠很亮,好像河里沾着水的石头子。他向汽车招手。非常偏远地方的人,见到外来
的人就很亲。有时车都走出很远了,他们还招手,有点傻气。我知道在有孩子的地方,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