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沉入梦幻的最后一刻,看见小姐把零零揪出了小屋。那孩子已经被母亲的心跳感
动,率先进入了一种幸福的状态。当她被推出圆门的刹那,我猛地喊了一声:“等一等,我
给她买一张票。”
脐,已经严密地闭合了,零零像是一个早产的婴儿,被强行娩出。假如我始终清醒,也
许会追赶出来,我知道小姐和零零一定听到了我的话。可惜梦幻破坏了我的思维。你见过哪
个未出生的胎儿,会关切别人?!
几天后,我的一位朋友来贺新居,被旋转的摩天轮吸引,要我陪他再去将来世界游乐园。
我们买的是通票。你不得不佩服游乐园管理者的聪慧。不把票粘成手镯样,你有什么办
法保证票的唯一性?游客们没有相片往通票上粘贴的。
大轮子,小屋子……一切都熟悉而令人乏味。人造的东西,只有在第一次来客和孩子们
眼中,才有生动的魅力。我依旧像猫一样,从疯狂老鼠始,继而进梦幻小屋……朋友赞不绝
口,我却晦暗如难产的婴儿。
然后是摩天轮。水滴状的小房间载着我们悠上蓝天。我看到了我的卧室,它们同别人家
的卧室几乎一模一样。
然后是海盗船,简直一步一个惊险。突然,我看到一个穿藤黄衣衫的小姑娘,正攀上新
干线的小火车。她高举着自己的手,手上套着一只蓝手镯。
这是零零,毫无疑问是她。服饰可以变化,但那圆是不变的。孩子终究是孩子,几天前
的羞辱,像海豚身上的水珠一样,不曾留下丝毫的痕迹,她快乐地笑着,笑声像花香四处弥
散。
我为成年人的多虑感到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