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依依半躺半坐在厕位上,昏迷不醒的,仿佛睡着了。
医院院长办公室里,院长艰难地解释着,徐院长和安在天坐在她的对面。
院长:“……我们尽力了,真的尽力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脉搏越来越微弱,身体越来越安静又变冷,可没有办法啊,我们不是上海的大医院,没有人力和设备……”
徐院长:“人……能被磕死吗?”
“当然。但黄同志的后脑勺既没有被磕破,也没有磕出什么包块,只是表皮上有一点擦伤,还有一点泛红的血丝,加上又是埋在头发丛里的,不特别在意,根本发现不了……至于保得保不住性命,就看她的运气了。省城的专家马上就赶到,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抢救她……”
安在天微笑了一下:“你的意思,黄依依的头皮是铁打的,但颅内是豆腐做的……”
院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突发其想,那就算是的。”
安在天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院长的衣领:“听我说,黄依依是来你们医院看病的,不是来死的!”
“没有人要她死。整个一上午,是我亲自带她去的妇产科,没有让她排队,把她当大首长一样,客气地对待她,殷勤地关照她,小心翼翼地给她做检查,出事后又及时抢救她,怪不得我们医院的。”
“你听我说,黄依依是为我们单位、为我们国家做出杰出贡献的英雄,如果她的死是由于某个人的错误造成的,那我告诉你,不管怎样,我也一定会把这个人撕成碎片,再踏上脚,让他的血肉在这个地球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安在天眼睛都红了。
院长有些畏惧地看着他说:“没有这样一个人,绝对没有……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怪罪的人,那就怪罪我吧。我是院长,我没有把旁边那个厕所的下水道修好,黄依依同志一定是不习惯蹲着上厕所,可能脚麻了,站起来时一下子天昏地暗,人就摔倒了,头撞到了下水管的接口上……”
安在天松开了院长,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大颗大颗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他掩饰地背过身去。
徐院长也是泪如雨下,她乞求着院长:“救救她,她是一个天才,也是一个女人,她还没有生孩子,是单身……”
靠着省城来的专家及时抢救,算是留住了黄依依的生命,却无法留住她的精神、她的思想、她的爱、她的恨。
黄依依变成了植物人!
黄依依回701后不久,不知怎么的,家属区里突然冒出一种骇人听闻的说法,说黄依依是被张国庆老婆刘丽华害的。安在天像大部分人一样,相信这只不过是基于某种事实想当然编造出来的闲言碎语,或是他们两口子吵架吵急了的出言不逊。但是,有一天下午安在天和张国庆不期而遇,张国庆正在扫地,看见安在天,神色慌张的样子,像见了鬼。
安在天觉得有点不对头,停下来,思量了一会儿,对张国庆,冷冷地:“你来一趟我办公室。”
张国庆跟着安在天一进办公室,安在天还没开口问什么呢,他就在门口,腿一软,跪了下来。
安在天回头,警觉地问:“张国庆,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