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抚慰着这刚经过轰炸的高原城市。人们睡了。碧初斜倚枕上,累极
了,却不能入睡。她望望窗外的月色,又看看弗之伏案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孟樾的那一盏灯还在亮着,继续亮着。
炸不倒的腊梅林
好一片月色!照得腊梅林亮堂堂的。弥漫在空中的焦土味和腥味已经不大觉得
了,清爽的腊梅树的气味随着月光飘散在这里。似乎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望北方,我的这扇窗是朝北的。远处天空有一丝极薄的云。爹,你是不是从
那上面向下望?你究竟遇到什么事?怎么不给女儿托一个梦?
可叹人有记性,也可庆幸人有记性。若是没有记忆,人只顾眼前,大概会快活
些。就连今天的轰炸也已是过去了。可我们怎能忘记!我们从北平逃到云南,走过
国土的一半,还没找到一个安身之所!今天若不是给爹上祭,怕早已葬身黄土陇中
了。爹离开我们,只是一种方式,爹用死这一方式救了我们。我知道,这是爹要的,
我不哭的,爹,有灰尘落到眼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