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离婚何需理由?一个合则留不合则去,就是对所有不解或好事者的回答。如果当事人或旁观者都能接受这个规则,人们可能就不会为了达到离婚目的或不离婚的目的那样糟蹋自己。
而且与白帆办理离婚手续时,他们曾“约法三章”,不得与吴为结婚,正是白帆同意离婚的前提。尽管“约法三章”的目的是违约,一旦违约成为现实,不得不对白帆和老战友们承担骗取离婚的责任时,胡秉宸却不敢直面脱去外衣的自己了。良心上的不安,深深地折磨着他。胡秉宸又是个喜欢迁怒于人的人,在迁怒他人的时刻,自然把吴为当做始作俑者来仇恨,并且用这个仇恨不断熬煎她。
他们自己也没料到,这个历尽艰险来之不易的婚姻,到如今却变成了商场里优惠顾客的一张折扣券一买又没有什么值得买的,放弃又不想放弃。这样的婚姻,前景如何看好?
吴为又怎能理解胡秉宸出言不逊的苦衷?
自他和吴为结婚后,老战友们十有八九不再和他来往,最忠实于他的一个秘书,也再没有登过他的门,他们耻于和吴为这样的女人为伍。作为一个被人前呼后拥多年的人,胡秉宸为这个婚姻,失去了多少他最看重的、他人的恭敬?只是在和吴为离婚、和白帆复婚后,他才从这种被老战友、老下级们画地为牢的孤立中解放出来。那位秘书和老战友们,才重新恢复和他的关系。
那次口角很可能不是平地风雷。
芙蓉走后,胡秉宸突然兴师问罪:“昨天晚上芙蓉来,你为什么跑到隔壁去看电视,不好好陪陪她?你利用完了人家,就不理人家了是不是?”
“她哪次来我没有热情招待?以致朋友们说我‘极尽奉承’。而且我不是已经陪她坐了半小时?我后来走开也是好意,也许她希望和你单独谈谈,我老坐在那里不走,是不是很不礼貌?说到她的帮助,我当然感激不尽。你可能都不知道,胥德章让她诬陷我的时候,她非常不满,回说‘这不是诬陷嘛!’他继续诱导说,‘是诬陷,可在中国我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她还是不肯、……当初你常常让她替你送花给我;替你传递消息给我,她都一一为你尽心做到。甚至劝说自己母亲同意你离婚的要求,她是太爱、太爱你了,看不得你为离婚受白帆的折磨,这样的事有几个人能够傲到?特别你病重期间,常常向我通报你的病情,让我安心,还有很多、很多……所有这些,我都一一记在心里。但你不能不看到,我终究抢替了她母亲的位置,不论怎样,我也不可能得到她的宽恕和善待。”吴为也完全没有估计到,婚姻登记所的那个门槛,不仅仅是她和胡秉宸无法跨越的门槛。
一股抵触的暗流,突然在芙蓉那里泛起,然后一环环漾开,又在胡秉宸那里荡起涟漪,汇成更大的波澜……绝非预谋,可彼此间又那样心有灵犀。
吴为不甘地自问:她和芙蓉间的友好善待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