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着再也不吭声了,闷着头往前面拉车,吴升心里那口恶气出不掉,是不肯罢休的,说:"撮着,你跟着你家少爷,胆子也真大,什么事情都敢做。"
撮着把头抬了起来,很诚恳地说:"吴升,你这个人,就是没有分寸不好,问东问西,问得太多了,要有祸祟的。"
吴升倒是被这个三十来岁的同行的一席话,说得问住了。他盯着撮着那副牛眼,黄的板牙,面孔瘦得刮不下半两肉来,脑后那根头发,盘在脖子上,像根烂井绳。吴升想,莫非我也有一个这样的将来?
"轮不着你来教训我!"他咬着牙齿,对撮着说。
"不是自家的东西,想都不要去想。"撮着继续说。
"轮不着你来教训我!"吴升咆哮了,跺起了脚。
"你要吃亏的。"撮着再一次认真地停下了车,"你这个人,要心太重了!"
吴升进了忘忧茶庄,帐房先生是个胖子,见了吴升便说:"我这里没有现钱。"
"茶清老板说好了,叫我来取的,人家只相信你们这里的银元。"吴升见了旁人,依旧是很乖巧的,尽拣一些好听的说。
"你?"
帐房从眼镜上面对他看。
"押缥的在门口等着呢。"吴升又说。
帐房说:"原来倒是准备好了的,前日被老板支走了。"
"老板的日用开销,还要到帐上来取?"吴升装作不晓得,其实却明白了,这些钱派了什么用场。
帐房说:"你这穷得叮当响的光棍,哪里晓得大有大的难处?拆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最平常不过的。"
"那我们那头怎么办?老板等着银子呢!"
帐房见四周无人,才说:"我给你指点一个人。"
"谁?"
"你去找少奶奶。"
"茶庄不是一直就由杭夫人撑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