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鸡蛋多少钱一斤?”任素娟问一个卖鸡蛋的农民。
“便宜了,一块七,您瞧瞧这个个儿。”卖主对买主炫耀着,边说边拿起秤,好像买卖已经成交。
阎鸿唤拿起个鸡蛋,举起来,然后仰起脸,眯起一只眼,想看看鸡蛋是否透亮。他记得过去挑鸡蛋时都要这样照一照。
“别出洋相了,你看看还有没有太阳?”任素娟看见丈夫的傻样子,心里发笑。
他这才意识到太阳早已落下了,现在已到了傍晚,他自嘲地笑了。
“这么晚了,还不收摊?你是哪个郊区的?”
“西郊的,就剩这么点鸡蛋了,卖完了再回去,我要早早收了摊,您哪儿吃鸡蛋去。包了吧,也就四五斤。”
“再便宜点。”阎鸿唤说。
“老哥,今儿一白天,我都按一块八卖的,要不是想早点回家,我才不卖一块七呢。”卖主煞有介事地以攻为守。
“一块六,怎么样?按这个价,我全包。”阎鸿唤饶有兴致地讨着价。
卖蛋的人做出一副发狠的样子:“好吧,就这么办,赔就赔了,图个干净利索。”
卖蛋人见他们没有家什,便去找了一只空纸盒儿,热情地为他们装好。
“给我点钱,我先去那边转转,一会儿就来。”阎鸿唤对妻子说。
他很有兴趣地在农贸市场转来转去,突然觉得这里是那么新鲜,过去自己熟悉的那种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他身边。他到这里视察过市场情况和物价,但每次都是前呼后拥,交谈的双方是拘谨的。自从当了市长,他就再没有亲自买过东西。这种采买的烦恼与乐趣,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在商品社会里,一个人没机会与商品直接打交道,不能不说也是个小小的遗憾。
他们拿着买好的鸡蛋、鱼和一些蔬菜回到汽车旁。
“那就是光明立交桥吧?”任素娟问丈夫。
“对。”
“我想到上面看一看。”
“好,我陪你参观参观。”阎鸿唤让司机和保姆先到柳若晨家里去,他则与妻子一起漫步走上大桥。
紧紧靠着丈夫的肩头,任素娟感到由衷的满足。这样与丈夫在街上并肩漫步,对她简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她爱他,为丈夫工作中的第一个进展而欢欣,为他每一个成功而自豪。最近几年,她的生活中仿佛失去一些东西,一些对于她十分宝贵的东西。当她每天晚上孤独地等待丈夫回家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愈加强烈。晚上夫妻间的倾心交谈,深情的温存;节假日一起做顿可口饭菜,欢聚一桌,或到哪儿去逛逛,这些,在别人家里最平常的事对于她,却都已是遥远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