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职吧,我正不想干呢!”杨建华气顶脑门。
“曹局长两眼一瞪:停了他的职,你们哪一个能指挥?他把那些人噎了一顿。”
一股暖流冲击着满心的委屈。她冒着风寒赶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些,他感激地望着肖玲。
在凤凰桥施工的日子里,肖玲经常活跃在工地,为工地写报道,施工队高昂的士气,有她一份功劳。她每次来,都像过去一样,和工人一起说说笑笑,忙东跑西。她的汗水和笑声融进了这座大桥。杨建华和她没有再谈什么,他想避开老队长那天提出的话题,躲开肖玲那天真、坦白,充满柔情蜜意的目光,和那目光中的期待。然而他不能。他越来越喜欢这个活泼而又带有几分幼稚的姑娘,她已占据了他心底那块空白。即使在最紧张最忙碌最喘不上气来的施工紧张时刻,他一看到她娇小、轻捷的身影,心里就会莫名地愉快和兴奋。
他想,她对他的爱慕不过是种浪漫的想象。当他把自己家庭和经历中的一切全告诉她后;当她冷静,现实地考虑到今后的生活;当她与他的结合面临社会世俗的偏见和冷遇时;她该怎样选择和对待自己的选择?
工程太紧张,他顾不上跟她谈。等大桥竣工后,挑一个明月皎洁的夜晚,他要跟她谈。
现在,这个夜到来了。却在他如此心境之下来临。
“肖玲,你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有人向市委书记告了你一状。高伯年批示,要认真调查,并立即停止二公司的奖金。”
“是谁告的状?告什么?”
“不知道。市委送来的那份文件,当场就被曹局长撕了,你不知道,曹局长的火气比你还大。”
“火气?……”杨建华冷笑一声,“凤凰桥工地的工人连轴日夜苦战,却拿不到应得的报酬。我这个经理对得起我们工人们吗?我怎么向大伙交代?整天喊改革,叫改革,工程承包时都呼万岁,上面要建设,要质量,要省材料,工人都做到了,为什么偏偏落实工人们经济所得这一项时,眼就红了,就没人为工人说句话?高伯年下令停发奖金,那么就请他下来干干试试,他坐在洋楼里能知道工地沙土中的工人是怎么干的?我杨建华不干这种失信于民的事,曹局长光发火有屁用,他该顶住,奖金照发。”
“你不能怨曹局长,他不赞同市委的做法。”
“不赞同?不赞同也得执行对吧?不执行就要丢乌纱帽,为了保乌纱帽就得昧良心,就牺牲工人的利益。”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兑现,我就不干了,不用他撤职,我辞职。”
“你错了……”肖玲突然打断杨建华的话,“我一直很佩服你,没想到你的骨头这么脆。不干了,算什么英雄?把位子让出来,就算你有能耐,你不是说过‘一定’要把全市最大的光明桥拿下来吗?”
她用语气强调“一定”二字的分量,话罢,用一双美丽的眼睛逼视对方,但很快肖玲又害怕了,她怕杨建华生气。
她第一次敢于教训她心目中的偶像。
她是独生女,母亲五年前去世了,父亲是医院的药剂师,非常宠爱自己的女儿。女儿太像她的母亲,因此父亲的疼爱中更多的又是放纵。肖玲从小自由自在长大,性格单纯,又有几分泼辣。她和父亲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女不如说是朋友、忘年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