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病死的。唉,害的是痨病。害了一冬一春了。光中药吃了几十副,大夫换了五六个,结果也没有救了她的命!”
杨杏流着泪说:“我们玉兰自小身体可好了,她怎么会得这个病?”
“去年秋天小产了一次。身体亏损了,另外,她平常吃饭太挑剔……”
“不!不!……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她粗茶淡饭什么都能吃,从来不挑食!”
张汉臣老婆把脸沉下来说:“可能是到我们家变了……唉,为了办她这个事,前前后后我们花了三四石粮食。怨我们没有运气,也是她没有福气。……”
正说话间,张汉臣走进来了。他是个矮个子,歪肩膀,圆脑袋,蒜头鼻子,腮帮上还长着一撮“财神胡子”,他结巴嘴问着:
“玉兰她……她……她妈来了?”
他老婆用火香一指扬杏说:“这不是!”说着脸阴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张汉臣笨嘴笨舌地打着招呼说:“哈,哈……哈,……玉兰她……她……她就不吃药!’’
他话还没说完,他的老婆就吆喝着他说:“你到前边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事!”
“是!……是!……是!……你们说话。”他说着像个陀螺似地转着身退了出去。
看到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杨杏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对于玉兰这几年的处境,她完全清楚了。她心疼女儿,她痛恨自己。早知道玉兰是跳进这样一个火坑里,还不如她娘儿俩抱住一齐跳在黄河里。
张汉臣的老婆要留她吃饭,她拒绝了。在这个冷得像冰窖的地方,她一分钟也不想呆下去。她问:
“我们玉兰的坟埋在哪儿?”
“你还要去看她的坟啊!哎哟,可远了,在后岭上乱葬坟里。你还是别去了,得翻两条沟。……”
杨杏说:“不,我要去看看。闺女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做娘的来到这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坟,这不是做母亲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