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看战士们练操,怎么就不知道?……那回我先趴在棉花地里,让棉花棵挡住我,一看,许大伯正坐在瓜棚里巴哒巴哒地抽烟哩.我爬过去,专捡大个儿的扭,一点都不害怕,心想,你看见了,你老腿老胳膊的,也追不上我.许大伯一咳嗽,我抱着瓜就叽里咕噜地跑了.那天吃得老陆半夜里一直窜稀,没把我笑死!"
说到这里,她禁不住又咯咯地笑起来了.
老秀也笑着对大妈说:
"嫂子,说实在的,那时候,我光觉着瓜少了,可就是不知道是谁偷的.后来我白天黑价在瓜棚里呆着,吃饭也不离那地方儿,有些好瓜,准备留种的,还做了记号,可是第二天又没有了.我真纳闷儿.明明没有人来呀!我想着想着,就害起怕来.人都说,这地方不洁净,怕是狐狸仙也稀罕上我种的大白瓜了.我也不敢言语,心里说:老仙爷!我许老秀一辈子也没做亏心事,这几亩香雪脆,也是给别人种的,你老要稀罕,就算我孝敬你的,我一个无儿无女的苦光棍儿,只求你不要缠我……"
人们笑得前仰后合,连温柔的金丝也笑出声音来了.
"呸!"许老秀止住笑说,"直到我后来捡了一只小花鞋儿,才知道是你!"
大妈用袄袖拭了拭笑出的眼泪:
"要说这丫头,从小是不算傻."她情不自禁地夸起了闺女."残酷那时候儿,咱们家一天不断人儿,不是首长,就是战士,不是不担心哪!俺家门口,原来不是有块破影壁吗,不论白天黑价,五冬六夏,她穿着件小破花褂子,在那儿放哨.别人还当她在那儿玩呢.一刮风下雨,冻得她打;瞌睡上来,用小手掐自己的脸;顾不上吃饭,就吃块干饽饽,回来喝口凉水;几年里头也没出过一回岔儿!……这闺女有胆气,心眼也灵!有一回……"
"别夸我了,妈,看当着别人多不好."杨雪不好意思地说.
"这是外人吗!"大妈反驳着;由于兴奋,只顾说自己的,"有一回,我们都逃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叫敌人堵了门,她出不去,眼一撒,看见同院一个没出嫁的闺女在晾衣裳,就叫:'妈,我饿了,给我块饽饽!'一下弄了人家一个大红脸,到屋里给她拿出了一个红饼子,她接过来蹦着跳着就出去了……以后人家闺女说起这事儿,还红脸呢!……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