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没有动静.她料想小契酒还没醒,就推开了屋门.到里间屋一看,见小契果然四角八叉地在炕上仰着,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着呢.他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也拱在他的胳肢窝底下睡着了.
大妈看着这屋子,真是要多乱有多乱.两个大立柜,一高一矮,完全是缺乏计算地并排摆着.立柜的一个铜环上挂着一面孩子玩的小鼓,另一个铜环上,是小鼓的近邻——一个大葫芦,里面装着一只刚长起茸毛的小鸡儿,叫人怎么也想不到它们会摆在一起.绳子上搭满了衣服,七长八短地拖拖着.墙角里有一个没有靠背的罗圈椅,上面堆的也是衣服,羊皮袄的一条袖子搭到地上.墙上挂着一条车子带,顶棚上挂着两个粉纸糊的灯笼,一盏提灯.在这些杂乱无章的天地中,还有一架漂亮的穿衣镜,蒙满了灰尘,它鹤立鸡群地站在那儿,仿佛满含委屈地抱怨主人没有根据它的身价给以特别的优待.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好像悄悄地说:"主人哪,只要你稍稍地调整一下,我们就可以各得其所了."可是在搭衣服的绳子上挂着的笼子里,有两只俊俏的白玉鸟,却毫不介意地轻灵和谐地歌唱着.好像说:"算了,算了,你们还是多多谅解一下主人的具体困难吧,当然,主人习惯上的缺点也是不可否认的.……"
"唉,家里没个人儿就是不行."大妈又叹了口气,坐在炕沿上去推小契,"醒醒!醒醒!"
"嗳!……咱爷儿们多年不见了,再喝两盅!"小契迷迷糊糊地说.
大妈又推了他一把:"这个混球儿!你睁睁眼!"
小契睁了几睁,才把那双红眼睁开.
"我还当是嘎子呢!"他噗哧笑了.
说着一骨碌坐起来,揉了揉眼,关切地问:
"你到大能人那儿去了没有?"
"别提了."大妈生气地说,"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