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朦,原野苍茫.郭祥轻快地走着,完全忘记了还没有吃晚饭呢.他越走越高兴,不由得唱起歌儿来了.这是中国工农红军东渡黄河向抗日前线挺进时唱的歌子:
炮火连天响,战号频吹,决战在今朝,我们抗日先锋军英勇武装上前线,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颅和热血,嗨,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颅和热血,坚决与敌决死战!
…………
"喂,算啰!算啰!"指导员笑着说,"看你这股劲!要是帝国主义知道,准说你是'好战分子'!"
"可我是革命的好战分子呀!"郭祥停住歌声,笑了一笑,"我自己也觉着怪.一说打仗我这身上就来了劲儿!那年打保北战役,我害回归热,一直烧了七天七夜,到厕所去解个手,身子软得像面条似的;后来一听说咱们连担任突击任务了,我一骨碌爬起来,满身力气不知从哪儿来的,一抖劲,全身的骨头节噼啪乱响!"
说着,笑着,前面已经是杨柳镇了.
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消息,陆希荣在中午紧急召集的团党委会上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使他感到意外."为什么中央要作出这样的决定呢?为什么在中国大陆上连续22年的战争刚刚结束,国家困难重重,战争创伤十分严重的情况下,会作出这种带有'冒险性'的决定呢?如果在国外能顶住敌人,那倒还好;假若一旦顶不住又怎么办?这将把刚刚成立了一年的新中国置于何地?这将把中国军队的威信置于何地?而且刚刚开始的恢复和建设工作,是否还要继续进行?"这一连串的问题,都浮到他的脑际来.但是他看到团党委的委员们,都在称赞着中央决定的英明,他也就没有勇气提出这些问题,而且在发言中,也勉强举出了几点理由赞美这个决定的正确.
这决定使他慌乱不安的另一原因,很明显对他正在积极进行的结婚准备,是一个意外的打击.回来的路上,他想起了许多事情.在抗日战争结束的那段"和平的日子里",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刚刚见了一次面,几乎没有细谈,战争就爆发了.在解放战争中,东征西战,每天不是一百,就是八十地走,哪里还有闲散的岁月!在一次难得的休整期间,他结识了一家房东的女儿,她是多么温雅而又热情!可是却有人警告他,说那人是"地主成分",当时正处在森严的土地改革期间,他不得不被迫放弃.今天呢?当他预定的婚期,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传来了这一个突然的"决定",马上就要投入一场不可知的战争!这一切使他过去的一个认识更加明确,更加强烈了.他认为:革命是有前途的,而个人却是没有前途的,在无休止的严酷的斗争中,个人的幸福是谈不到的.
他骑着马,缓缓地回到营部.躺下来,仍然思绪不宁.直到后半夜,心神才安定下来,一个鲜明的思想来到他的脑际:他要把婚期提前,尽管离部队出动只不过三天时间.
第二天一早,他匆匆布置了工作,然后就对教导员很客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