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郭祥指着他说,"如果我碰到你们家的团长,我会把他送到俘虏营里,叫他来凤凰堡陪我们喝!到那时候,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人们笑起来.
郭样从老亨手里抢过鞭子,啪地摔了一个响脆,车开动了.
秋风飒飒,铜铃爽爽.现在,这辆花轴辘马车,已经载着我们的年轻人,离开了凤凰堡奔向西南.
按常情说,一别多年的故乡,一别多年的父母,匆匆一面,又即刻离去,该会有多么的惆怅和眷恋!可是我们的年轻人哪,在他们的远方,还住聚着另一个家庭,另一个世界.这个家庭,就是他们的战斗大家庭,在这个家庭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阶级友爱;这个世界,就是他们为革命理想献身的世界,而且,惟有这种一往无前的献身精神,才是他们的道德规范.他们就是在这个家庭,这个世界里长大的.尽管这个家庭经常与困难结伴,与呼啸的风沙和漫天的火光为邻,但他们离开了这个伟大的战斗集体就不能够生活.也许在战斗的间隙里,他们想过自己的故乡,自己的父母,也想过有一天能够回到他们的身边,吃几个煮鸡蛋或是煎小鱼吧;可是当他们真的回到家里,呆上三五天也足够了,再要延长,就从心里烦了,腻了,仿佛是住在旅店里的生客.这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更其渴念的倒是那个战斗的家,倒是自己的首长和同生共死的伙伴.离开了他们,离开了斗争,就不能生活下去.何况今天,当远方又起了一场浩大的战争!
凤凰堡村西,有一大片垂柳围绕的水塘.送行的亲人们,站在水塘岸上,刚才连他们的倒影都看得见,现在马车拐上西南,就被那一簇簇的树丛影住了.杨雪正要转过头来,只见大乱从一片大麻子地里钻出来,向这边慌慌张张地跑着,后面还跟着一个小花狗儿.
杨雪挥挥手,朝着他喊:"大乱!你来干什么?"
"送你们一截儿!"
大乱一边跑一边答话.等离得近了,才看见他背着一个小背包儿,斜挎着一个褪了色的军用挎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他迈着大步,显出一副战士行军的英武样子.两个小脸蛋绯红绯红.那只小花狗一时舔他的脚跟,一时又跳跃着赶到他的前面,回过头向他摇着尾巴.
郭祥用手点着他说:"说实话,你倒是来干什么?"